一邊說,一邊看顧況的臉色,果然和緩了下來。顧況皺著眉頭,勉強扯了扯嘴,算默認了。
程適暗自在心中得意,他早知道一說上麵的話顧況一定不怎麼推脫了,顧小幺身上有幾根毛程小六都清楚的很,講什麼話能哄得住顧況,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
顧況應允的事情就不會變卦。程適對這一條也清楚地很,因此他整一整領子,吊起半邊嘴角露牙道:“話說,小幺啊,你我又不是沒幹過什麼,情分早已不同了,一提這一茬你還是臉紅脖子粗的,難道害臊?”
顧況的眼睛驀然又紅起來,捏著拳頭冷聲道:“那日算我自討苦吃,程兄你得了便宜又拿著這個便宜賣弄了許久,請高抬貴手放兄弟一馬,別再賣乖了。”
程適道:“此話十分無情,講得我的心拔涼拔涼的。那日你當自己吃了虧,但你也不想想,你喝了兔寶寶水,老子又沒喝。要是你真是個妞兒,你當我色心大動也就算了。你又無娘兒一樣的姿色,摸起來硬邦邦地,我為什麼還要爬到?細細一琢磨,就該明白了,正是因為我喜歡……”堪堪閃身,躲過顧況的拳頭,急忙道:“停手停手,真不說了……”
顧況的拳頭不停,程適閃避之間,大聲道:“若是換成那位睿王殿下和你講這些話,你也同他翻臉?”
顧況驀地頓住身軀,程適道:“果然,一提恒商那小子你就如此。你和恒商在被窩裏也滾過,雖然沒成事。他磨磨嘰嘰黏黏糊糊地拉你講這個做那個,一看就知道什麼目的,你倒沒和他翻過臉。”
顧況的臉色陣青陣白,渾身亂戰,索性甩袖就走。程適大步向前,一把將他攔住:“顧小幺,你如果真的斷袖,說實在話和恒商不如和我,他隻是念著你小時候對他好,一起說個話都說不到一起去,互相對著隻能你受罪。你我一成天一處蹲著,生死栓在一條線上。我程小六要是瞧上你,那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徹頭徹尾從頭發稍到骨頭縫都喜歡。我是說真心話。”
顧況臉色鐵青至極,反而冷笑起來:“多謝多謝,敢問程賢弟,你瞧上的在下的頭發稍是哪幾根,骨頭縫又是哪幾條?”
程適摸了摸鼻子:“你還是聽不進去。算了。”歎了口氣,擺手道,“你隻當我剛才都在放屁,別往心裏去。”
顧況又冷笑一聲,摔袖子出帳,程適望著他的背影,又歎了口氣,摸摸鼻子。
當時,顧況不知道,程適心中打著一個小算盤:小情話說一次讓顧況大怒,再說一次可能就變成甚怒,再說一次變成尋常怒,憑著程爺爺鐵打的臉皮,一二再再而三地絮叨下去,總有一天會變成小怒無怒習以為常。話語習以為常了,幹點和話語類似的事情說不定也就習以為常了,然後就認了。反正顧況和他現在同在軍中,工夫大把,還能在戰場上穿插個生死患難的戲碼,顧小幺早晚有一天會心甘情願隨了程小六,嘿嘿。
此時,顧況向恒商的帳中去,程適在大帳中獨自坐著,想起當日的大計,再想想旁邊營帳中的恒商,心口就媽媽的犯堵。
程適的如意算盤,大好計鉑統統毀在恒商身上。
那是個陽光燦爛的上午,初春的雪剛剛融化,泥中的草剛剛露出新芽。
袁德的誅婁軍剛剛奪下一座城池,程適的那路軍馬正要做為先鋒開往下一座城池。
前行的路上,矗立著幾騎人馬,顧況的神色僵住,程適在陽光下眯起眼。
四五個隨從簇擁中的少年雖然穿著一身尋常的暗青色長衫,仍然掩不住一身矜貴之氣,玉雕一樣的俊秀麵龐上漆黑的眉峰微微揚起,看著從程適身後的軍馬中匆匆拍馬而出疾馳趕來在程適馬前停馬立住的袁德,神色之中卻隱隱有種高高在上的淩然。
“我是睿王恒商,今日欲誅婁氏,平清朝野,洗釋忠良,安我皇兄之大寶。誅婁軍首領袁德,你與你之軍馬,可願隨我?”
袁德在馬上僵立片刻,滾鞍下馬,臣服在地,高呼千歲。
程適在這一刻他娘的算看明白了,多大的本事,多好的能耐,都不如他娘的投個好胎!
程適在大帳中拎起桌上的盔帽,又轉了轉,腳再次擱上桌麵,晃了晃。
顧況走到恒商帳前,帳門處守著恒商的兩個護衛,其中一個護衛進去通報,轉瞬便出來,打起簾子,請顧況進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