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 / 3)

誅婁軍一路打向京城,打啊打的,就打了大半年。

這大半年中出了不少事情。

朝廷裏麵,恒爰一病不起,起初隻是發熱,太醫院進湯藥,恒爰喝一半吐一半,發熱便轉成了肺疾,禦醫們成天圍著皇上轉,稍微調養得有點起色,皇上就開始不眠不休地理政,三四天後,又起病,再病榻一月,如此反複四五次,入夏之後,恒爰就再沒怎麼爬起來過。

全天下人都在猜,今上不知道還能活幾天。恒爰歸西之後,皇位又會落到哪個手裏。太後主政,朝廷的大權看似全在婁氏手中,不少誓死忠於恒氏的人紛紛去投奔恒商,恒商的軍馬越發壯大。

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後宮的杜妃給恒爰生了個娃兒,不巧是個男的。

大婁尚書現在已經是婁宰相,趁著某天恒爰爬得起來上了次早朝的時機,懇切奏請恒爰立杜妃為皇後,封那個剛出生的娃兒為太子。一瞬間,婁氏就從野心勃勃的篡權派轉變成了忠心耿耿的。

恒爰在龍椅上不輕不重地道:“宰相何必太著急,朕初為人父,名字還未來得及替皇兒取,封後立儲乃是大事,容朕再考慮考慮。聽聞近日戰事又緊,朕病乏無力,一切煩勞宰相多心。”說了兩句話,似乎氣力又有些不濟,不多時便退朝了。

太後看著恒爰的樣子,十分心痛。每天都招宦官禦醫來問三四次話,問恒爰的情形如何。禦醫們都說,其實皇上的病並不甚重,隻是拖得忒久,恐怕對龍體大大不利。太後歎息,某天終於忍不住,對著張公公大哭了一場。

“哀家知道,現在全天下人都在罵哀家,說哀家縱容外戚亂國。我何嚐想這樣?天地良心,我自從嫁給先帝起,沒有一天不在求上天保佑恒氏的江山千秋萬代。太師和太傅當年的確有複國之功,但功太高必定蓋主,就算太師和太傅沒存什麼心思,誰知道他二人的兒孫們如何想?還有睿王恒商,他與司徒氏交好,和呂程兩家亦來往親密。張安你也知道,皇上有些實心眼,又被司徒暮歸勾得好了男風,至今不過隻有杜妃給他生了個皇子,哀家不能不防著旁人有覬覦皇位之心~~哀家隻是覺得娘家人可靠些,想替皇上將這些人的勢力壓一壓。沒想到竟然亂到這步田地,哀家現在也沒了主意,該怎麼辦~~又能怎麼辦~~”

張公公彎著腰聽,隻能唯唯諾諾地勸太後寬心。太後悲悲戚戚,哭了近一個時辰,正在此時,前方的戰報傳來,又有一座城池的守軍開門歸降恒商,恒商的軍馬此時離京城隻有不到三百裏。

這個戰報是婁予省親自拿給太後看的,太後看了後,方寸有些亂,婁予省道:“姑母請放心,侄兒故意放幾座城池給恒商,多一座城池,他便多一處需要防守的地方,兵力就分散一份。京城及沿省侄兒已經布下重兵,都是心腹精銳,請姑母安心。侄兒一定擒住恒商與一幹叛匪,憑他們區區幾隻螞蟻,竟然自不量力,妄想撼動我們婁家根基!”

太後近日聽侄兒口中的話,已經完全將恒爰拋在一爆口口聲聲隻提婁家,心中有了一兩分明白,婁予省如今大權在握,太後也奈何不了這個侄兒,隻得道:“予省,你一定要幫姑母替皇上和小皇子鏟平逆賊,姑母一定讓皇上封你王爵。”

婁予省哈哈笑了一聲,道:“姑母隻管寬心坐著,天下沒人能奈何得了婁家。”大踏步轉身出去。

太後獨自在殿中坐,心亂如麻,終於忍不住去乾清宮看恒爰。

恒爰剛剛喝完藥。不久前杜妃抱著兒子過來看恒爰,嬰兒聞不得殿中的藥味,進了殿就哇哇大哭,杜妃看著恒爰也嚶嚶地哭,恒爰被哭得頭暈眼花,好不容易杜妃抱著孩子走了,得了片刻安靜。小宦官從恒爰手中結果藥碗,恒爰道:“近日他們一個個見了朕,都哭得跟粥似的,隻盼等朕死的時候,他們別哭到將朕從棺材裏吵出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