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商策馬入了宮門,秋日豔豔,禦書房外的桂花正香。恒商快步進了禦書房,俯身正要下拜,被一雙手扶住:“早與你說過,和朕單獨在一處的時候,不必行禮了。”
恒商對著恒爰欣然一笑,道:“臣弟幸未辱命,凡事都在皇兄的掌控中。”
恒爰笑道:“你平安就好。”
恒商望著恒爰有些蒼白的臉色道:“臣弟在軍中,聽說皇兄抱病,皇兄你身體如此可痊愈了無?”
恒爰道:“沒什麼,當日為了做戲給母後看,不得不裝得像些。”浮出了半分苦笑。
恒商猶豫了一下,問道:“太後她……”
恒爰淡淡道:“母後因為婁氏亂國一事,自知行錯許多,已去龍泉庵修行了。”恒商默不做聲,垂手站在一邊。恒爰緩聲繼續道:“太師太傅與呂先等人,朕愧對他們,你來日要替朕好好彌補,他們為匡朝鞠躬盡瘁,但師勞再脯受封不過三代,這些你也要記住。”恒商低頭道:“臣弟明白皇兄苦心。”
恒爰凝目看他,輕輕攜起恒商的手,道:“杜妃給朕生的皇子尚在繈褓中,朕未能教導,愧為人父,望你日後好好教他,呂先與程適皆可為他師。婁氏一族已拔除幹淨,但再經戰事,民間創傷深重,安撫民生一定要耗費不少心血,也要小心身子。”
恒商點頭道:“多謝皇兄關懷,臣弟一定會竭力輔佐皇兄……”
恒爰劫住他的話問:“司徒暮歸,被你葬在了何處?”
恒商愣了愣,垂目道:“青州城外的郊野。”
恒爰笑道:“倒是個清靜的好地方,他愛清閑,就別動那座墳了,隻替他圍個院子,派人修繕看管便可,朕常在想,若是朕死了,埋了隻是被蟲子啃,還是燒了好些。到時候你抓把骨灰放司徒暮歸墳土裏罷。朕不得已害他枉死,送把骨灰給他出氣。”
恒商驚惶抬頭道:“皇兄!……”
恒爰道:“隻是先一說,你不會也忌諱這個罷。”
恒商驚惶惶看著恒爰,搖了,正待在開口,門外有小宦官道:“萬歲,太師太傅呂將軍袁德等人均已到殿上了。”
恒爰道了聲:“曉得了。”向恒商道,“和朕一道過去罷。”
程適和顧況是袁德軍中的小頭目,因此托福也上了金鑾殿。殿中人頭濟濟,太師太傅呂先等朝中重臣與袁德等起兵的將領都在。等了片刻後,皇上駕到,睿王和皇上同時進殿,恒商在玉階下垂手站定,恒爰端坐龍椅,道:“今日朕請眾將前來,乃為婁氏亂朝一事。”
事字剛落音,袁德便越眾而出,高聲道:“皇上,正是婁氏亂朝一事,臣鬥膽,有幾句大逆不道的話請問皇上。婁氏一族因是太後的娘家,跋扈囂張,陷害忠良,把持朝政,導致烏雲蔽日,民不聊生。太後縱容婁氏,乃是因為女子偏向娘家的婦人之見,但臣不知皇上為什麼任由太後幹政,任由忠良遭陷害,無辜者枉死,不聞不問。恕臣直言,皇上如此做法,實非明君所為。”
立刻有人喝道:“大膽,聖上麵前,口吐妄言,大逆不道!”
袁德正起身道:“袁某就是大逆不道又怎樣?婁氏亂朝鬧得民不聊生,依袁某隻見,皇上已難當社稷。”忽然單膝下跪,“臣鬥膽懇請聖上退位,睿王登基。”
殿中瞬時一片寂靜。恒商疾轉過身,一臉愕然。
呂先喝道:“大膽袁德,你可是在逼宮麼?”
袁德大聲道:“逼宮又如何,敢問呂將軍,太傅太師與你等人均被婁氏打入大牢,朝中冤獄眾眾,若非睿王起兵,婁氏群賊終於伏誅,一幹忠良隻怕此時已成了冤魂,是否連江山姓了婁,聖上也隻是一味稱病,不聞不問?袁某心中聖上早已是睿王殿下,隻願尊奉睿王為君,請皇上退位,睿王登基!”
袁德身後,竟然有不少人跟著跪下,齊聲道:“臣也請皇上退位,睿王登基。”
顧況和程適都傻了,程適小聲道:“乖乖,怎麼演起逼宮戲來了?”
恒商驚又急又怒,喝道:“袁德,我不知你耍什麼花樣,但我起兵其實是奉了皇兄密旨,皇兄暫時假意縱容婁氏,乃是為了將婁氏勢力連根拔除。如今婁氏的結局,早在皇兄的掌控中。”
龍椅上的恒爰忽然開口道:“十五弟,你……莫要在替朕開脫了,婁氏一事,朕隻能坐視,委實無能,枉為人君。你宅心仁厚,但該擔的責任,朕一定要擔。”
恒商愕然僵住,不相信地抬頭:“皇、皇兄……你說甚麼……”
程太師,呂太傅,呂先等人也均僵立在地,呂先疾聲道:“聖上!”
恒爰苦笑道:“其實今日在朝堂上,朕就不知道怎樣麵對太師太傅與少師卿等人,太師與太傅當日複我匡朝江山,朕才能坐上這個龍椅,但朕無能,致使太後幹政,外戚亂朝。朕愧為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