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話 失望(1 / 2)

幾人在酒氣氤氳的狹小房中悶了足有一個多時辰,待得薛夫人頭上藥酒充分滲入頭皮,葉連翹便再燒一鍋熱水,將藥酒盡皆衝個幹淨,一旁的使女便忙叨叨趕上來,替薛夫人絞幹一頭發絲。

“這藥酒起碼得連搽二十天才能見效,您若想穩當些,最好用上兩個月。”

葉連翹將攤了一桌的物事拾掇好,抬頭笑著道:“這事兒交給旁人我不大放心,若是您方便,我每日便帶著藥酒去您府上……”

“哎呀不用那麼麻煩!”

不待她說完,薛夫人便把頭搖得撥浪鼓也似:“我不是說了嗎,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我倒更願意出來走動走動,瞧瞧你們這村裏的風光。我每天來找你就是了,左右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倘若我哪一日不得空出門,就提前打發丫頭同你說,到那時你再來城裏。”

與她幾番來往,葉連翹也逐漸摸透了她的性子,曉得她不是個虛講客套的人,便也不再推拒,點頭應了下來。

薛夫人喝了口水,撥弄一下剛挽好的頭發,喜滋滋道:“我這頭發被你捯飭一回,立時就覺得清爽許多,好不舒服!我說,正事兒也做完了,這會子,該跟我去城裏了吧?”

葉連翹思前想後,始終不曾拿定主意,猶豫地看她:“還……真要去啊?”

“這不是廢話,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在同你賣口乖?我這人最是說一不二,趕緊趕緊,收拾利索這就跟我出門!”

小丁香在一旁已沉默許久,此時伸出手來拉了拉葉連翹的衣角。

“二姐,要不你就去一趟吧,我陪你一起,好不好?我真盼著你頭上那塊疤能早點消去,萬家嬸子他們說話太難聽了……”

葉連翹回身瞟她一眼,自個兒也熬不過那種“無疤一身輕”的誘|惑,長出一口氣,對薛夫人道一句“給您添麻煩了”,便將酒壇抱去灶房放好,又回屋將擱著藥方的木匣換了個隱蔽的地方收藏,牽起小丁香的手,跟在薛夫人身後出了門。

這一路上,薛夫人照舊是坐轎,隻是行得慢些,時不時撩開小簾,與葉連翹閑聊兩句。

身畔的小丁香蹦跳雀躍,若不是顧忌還有外人在,簡直恨不得唱起歌來,每隔一會兒,便要偏過頭去,衝葉連翹咯咯地笑兩聲。

一行人花了一炷香的時間,入得城中,便直奔薛夫人相熟的那間醫館而去。

“那位冼郎中,對醫治外傷最有心得,在城裏名聲響亮得很呐!”

小轎在醫館門外的台階前停下,薛夫人一下來便拉住葉連翹的手,絮絮叨叨道:“我敢打包票,整個清南縣,就沒有比他更好的外傷郎中!你隻管放一萬個心,哪怕要買再貴的藥,對我來說都隻是拔根毛而已,有我這會走路的錢袋子給你做後盾,你啥都不用怕!”

一麵說,一麵就扯著葉連翹踏入醫館中。

眼下正是用飯時間,鋪子上沒什麼人,冼郎中坐在桌案後,津津有味地吸溜媳婦送來的雞湯麵,冷不防覺得麵前有兩個黑影,再聽得小學徒高聲喚他,道“薛夫人來了”,慌得丟下手裏碗筷,急急立起身。

“薛夫人,甚麼風把您吹來了?”

“莫說閑話,幫我瞧瞧這姑娘頭上的傷疤,可有法子醫。”

薛夫人也不同他多言,徑自把葉連翹頭上裹著的帕子解了去。

冼郎中忙不迭將口中的麵吞下去,朝葉連翹麵上一張,眉頭登時皺了起來,嘴裏吸了口涼氣。

那傷疤血痂已完全脫落,留下半個孩童手掌大小的暗紅色印記,隱隱地已有點泛褐色,瞧著實在驚心。

“姑娘怎會傷成這樣?你這疤……是鈍物所致?”

葉連翹點了一下頭,小丁香快嘴,眼巴巴瞅著冼郎中:“是硯台。”

“好眉好貌的小姑娘,誰如此狠心?”

冼郎中低低嘀咕一句,笑著請薛夫人“先坐”,又吩咐小學徒看茶來,這才取過脈枕:“等我先探探姑娘的脈象。”

循例診了一回脈,他又湊近了些,說聲“失禮了”,將葉連翹額上的傷疤摸驗一番,再坐回椅子裏時,整個人就沉默下來,眉頭擰得越來越緊,卻是半個字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