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話 錯了(1 / 2)

灶房裏,一大鍋熱水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泡,煙霧從門縫裏偷偷地擠出來,撲在人的手背上,便是一陣****。

衛策坐在樓下堂屋裏等水開,順便,盯著桌上的那碟年糕,又瞧了一會兒。

現在,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年糕絕對不是他娘炒的了。

用料雖然一樣,炒製的手法似乎也沒甚麼不同,可是他娘做的年糕,不會這般油浸浸,邊緣也不可能煎出一層可疑的焦糊。

沒辦法,誰叫他是個捕快?這種細微的差別,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他抬頭往樓上瞟了瞟。

特地做了年糕等他回來吃,卻沒成想撲了個空,現在,她將這碟子東西大喇喇擺在桌上,絕對不是為了邀功這麼簡單。

他心下柔軟,同時又覺得有點好笑,起身去灶房裏將那鍋熱水搬去沐房,草草洗了洗,確信身上再沒有難聞的酒味,這才慢吞吞地上了樓。

房中黑漆漆一片,衛策花了點時間來適應黑暗,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瞧見他的小妻子擁著被褥睡在床裏側,榻上鼓鼓囊囊地一團。

睡著了嗎?

他稍作考慮,先輕手輕腳地闔上門,然後走到屋子當間兒,往前邁了一步,準確無誤地一腳踢在桌邊的方凳上。

陡然發出的“當啷”一聲,在這無比安靜的屋中顯得格外響亮,可是榻上的人,卻好似渾然不覺,動也沒動一下。

這下子,衛策立馬就知道,她鐵定沒睡著。

好歹做了幾個月夫妻,晚晚在一張床上睡,他還能不清楚她的睡眠狀況?大抵是因為白日裏辛苦的緣故,她夜裏很容易入睡,然而卻也很容易醒,很多時候,他在她身邊翻個身,動作大了點,都會立刻惹來她睡夢中不滿的抱怨。

適才踹方凳的動靜那麼大,她怎麼可能半點不察覺?

衛策的猜測沒錯,葉連翹的確醒著。

確切來說,她是壓根兒沒睡著。

衛策的行當特殊,不能像普通老百姓那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出晚歸實在等閑,碰上突發狀況,連著好幾天不回家,也並不是一件稀罕事。

既然做了兩口子,這一點,葉連翹當然願意理解——可是他怎麼能在臨近過年的時候,拋下家裏的老娘和有了身孕的媳婦,跑去同人吃酒,還這麼晚才回來?

平日他兩人都忙,很少能長時間湊在一處。現下過年,不老堂歇假,他衙門裏事也不多,趁著這機會,他多回來陪陪老娘媳婦,不該嗎,不該嗎?

是,同儕之間,難免互相應酬,可他是大名鼎鼎的黑麵神衛都頭哎,他需要應酬任何人麼?

這酒,分明是他自己想吃!

那可是四十多個人啊,哪怕每人隻同他幹一碗,也足足有四十碗,他幹脆把自己直接塞酒缸裏得了!

葉連翹才不會承認,她之所以不高興,最主要還是因為辛辛苦苦炒了年糕給他,他卻沒吃上,反正就是抱定了主意不理他,聽見屋裏的動靜,不過皺了一下眉頭,繼續閉著眼裝死。

然後她就聽見一陣腳步聲,慢慢地由遠及近,到了榻邊。

鼻子裏沒聞到臭烘烘的酒氣,反而有一股清新的澡豆香,那是她親手做的,決計錯不了。

她無聲地冷哼,正打算對著牆壁翻個白眼,忽覺一隻涼冰冰的大手探進被窩裏,輕易找到了她的手,動作輕緩而又堅定地往外拉。

這還得了?!

她猛然把手一揮,非但沒能掙開,反而觸碰到一塊硬梆梆、好似石板的物事,幹脆一咕嚕爬起身,高聲理直氣壯道:“你幹什麼,我才剛睡著!”

話音剛落,她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不知什麼時候,衛策在遠處的矮櫃上點了一盞燈,使她能夠模模糊糊地看清四周的情形。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榻邊,隻穿一條長褲,上身卻是光溜溜,寬肩窄腰,一身緊實的筋肉在昏黃的燈光下,仿佛浮了層碎光。

而很不巧,她的手掌正好抵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臭流|氓!

葉連翹在心裏狠狠咬牙,壓低喉嚨嚷:“你幹嘛不穿衣服?!”

她不悅,衛策比她更不悅,眉眼之間黑壓壓的,冷聲道:“你動作能不能小一點?這樣飛快地爬起身,肚子裏的祖宗還要不要?再說,我要睡覺,穿衣裳做什麼?”

我呸!

葉連翹冷笑一聲:“嗬嗬,衛都頭要睡覺,去抱著酒壇子睡好了,上樓做什麼?哦對不起,我忘了咱家沒有酒壇子,樓下院子裏娘新做了一壇酒曲醃魚,你將就些,去抱著那個睡也是一樣。”

“胡鬧。”

衛策不但不走,反而彎下腰去慢條斯理地脫鞋,長腿一抬,作勢就要往床上擠:“我多吃了兩口酒,現下腦仁疼得厲害,你乖點,不要瞎折騰,有什麼話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