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賀言旭下班了,步伐比以往都要慢,也比以往沉重了許多,他有我家的鑰匙,就被他揣在兜裏緊緊的握著,我不知道他的腦海裏在想什麼,也許是還不能接受我已經逝世的事實吧,也可能是在想別的,他就這麼想了一路不知不覺的竟是徑直走過我家小區門口,等他反應過來時,離我在小區門口多走了三四百米的樣子,他輕輕的皺了皺眉頭,隨後掉頭快步的走到我家小區門口,保安認得他,所以就放他進去了,開門的動作很熟練,像是在這居住過許久的樣子,打開了門,屋內一片寂靜,像死一般的寂靜,他輕歎了一口氣,眼裏不禁流出幾分懷念、不舍和…不甘,他在不甘什麼?沒人和我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嗎?他換了鞋去廚房洗了下手,像是有目的性的,徑直走向我的房間。
哦,他在幫我收拾遺物,衣服那些什麼的,他都已經幫我裝好了,我的房間書桌上有很多書,什麼類型的都有,當然也有很多廢紙,也包括那張尋常歲月詩,他也看到了,看到了那句:
—或許人不該太過偏執,但這是隻屬於我的故事。
“你的故事,是啊,這隻是屬於你的故事,而我從來都不在你的故事裏…”
他將那張紙折好,放入了自己的手機殼上方和手機疊在一起,將近一個多小時,他將我的東西全都收拾好了,能賣的都賣了,不能賣的也都丟了,我床頭櫃上的那張照片也被他拿走了,好像除了他,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能記得我了。
不,其實還是有很多人能記得我的,那些‘闡述事實’的人,我死了,他們應該很高興吧,我把這條命還給了那些被我害死了的人。
和我預想的沒有錯,這場車禍上了新聞,那些‘闡述事實’的人見到是我,果然很開心。
“你說她身上背了這麼多條人命,死了她也真是便宜了她。”
“可不是嘛,她這條命是她爸媽給的,她都害死了,她爸媽這條命也該還給她爸媽了。”
那些‘闡述事實’的人無一不在慶幸世界上少了個禍害,那是天大的事啊…
他在新聞上看到了這條報道,也看到了那些人闡述的‘事實’,他想反駁,但是他發出去的言論就像大海裏掉了根針一樣,渺小的很。
“唉…”
這兩天的時間,他歎氣的次數也快趕上我出神的速度了,好像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我明明已經答應了他,往後會和我一起譜寫完屬於我的尋常歲月詩,而我卻食言了…
好想和他說聲對不起啊…
這幾天他不管是在工作上還是日常生活上,都是心不在焉的,他的同事們還以為他家裏出了點事,一個個的都上前安慰他。
“我挺好的,沒事了,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這條新聞的熱度很快降了下去,真的,他們都在為這個世界感到開心,逐漸的,那些’闡述事實’的人也忘了我,我就像從未在這個世界上立足過,生活過。
唯有一人,他會記得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