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次日天明,厚重的雲層遮住天光,鵝毛大雪依舊。
白子書披著那身大氅,尋尋覓覓許久搬了個躺椅放在門口,像個府裏老太爺一樣搖搖晃晃看著院子。
院子很大,栽滿了桃樹。隻可惜現在幹巴巴的就剩下樹幹,幸好還有銀裝素裹的看頭,也不至於那麼了無生趣。
門口的雪積的和台階一樣高,踩下去準沒過腳踝,白子書心中算盤劈裏啪啦的響著,正巧聽見身後動靜,就見牧野穿著裏衣睡眼惺忪的走來。
白子書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嘴巴一開一合:“兄長,咱家院子裏闖進條野狗,凶得很!”
牧野神色朦朧身體卻下意識擋在白子書前方,腳下冰涼之感令他一瞬間腦中清明。
他是習武之人,體內內力運轉可以不懼寒暑,但不代表兩隻腳紮進雪地裏還能夠無知無覺。
清明過後他就聽見身後白子書放肆的笑聲,想到什麼似的向院子裏放眼一看,哪裏有什麼凶得很的野狗,隻有一院子光禿禿的樹幹和沒過他腳踝的皚皚白雪。
自知上當的牧野轉過身後想教訓一下某人的惡趣味,可看見那張蒼白的笑臉後他愣了一會兒,走回屋裏倒了杯熱水遞給白子書,溫聲說道:“寒氣重,喝點熱水暖暖。”
白子書應了一聲接過杯子一口一口抿著,待剛剛高興的情緒平複下來,幽幽歎氣,一雙桃花眼都暗沉了些許。
他開口道:“近來這副身體越發虛弱,也不知子書還能不能……”
“能的。”未盡之話牧野沒聽,也不大想去聽。他開口極快的打斷白子書的話,用劣質的手段轉移話題:“神醫穀的老醫師都說這病不嚴重,過些時日就會好的。一會兒我去煮藥,過兩天毒好了咱們就去蓉城。”
白子書摩搓著杯子:“蓉城?”
“對,依山傍水,四季如春,就是我昨夜同你說的地方。”白子書點點頭嘴裏溢出一點笑聲,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的,自是被牧野聽到,然後讓他舒了口氣:“到時候還可以多出去走走,省的待在家中無聊。”
可他不知道一步錯,步步錯。
他昨夜沒聽見白子書輕如囈語的呢喃,今日又打斷未盡之言選擇了另一個話題,有些話終究被埋藏下去。
就像踩在雪地的腳印,又被新雪填滿。
6.
牧野站在白子書身旁,看著白子書低頭盯著手中杯子裏的水,手在杯壁上摩了一圈又一圈。
他的角度看不見白子書的表情,自然也就看不見以往滿是精明的狐狸眼陷入深深的糾結。
即便喉嚨裏傳出低笑,那張臉上也沒有半分愉悅。
兩人很安靜,似乎都在賞雪。
但牧野看不見白子書表情的同時,也證明白子書看不見他的表情。他眸子中有股化不開的陰鬱,再沒有之前的溫和。
半晌,牧野輕聲開口:“水涼了,我給你換一杯。”
“不了。”白子書用扇子輕輕敲打躺椅的扶手:“冬日裏時常疲倦困乏,子書便回屋再睡上一覺。”
牧野失笑:“你就像是要冬眠一樣。”
“子書嘴饞,要是真冬眠了兄長做盤桃花酥,子書便醒了。”
牧野望向那人背影,語氣寵溺:“好。”
7.
白子書入睡快,自從生了病還嗜睡,中途被牧野拉起來喝下解藥又沉沉睡了過去,牧野便不在管他,開始在廚房裏忙活桃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