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遠,你可知道那是什麼?”
那女子伸出雙手,一隻撫住樂器,一手在豎起的琴弦上輕輕撫弄,其聲叮咚做響,清脆快捷,與尋常的中土樂音絕然不同。
寧知遠歪頭聽了半天,方向李忱答道:“乍聽起來,仿佛是箜篌,卻又覺得比箜篌更加明快鮮活些,樣式也很是不同,我竟是聽不出來。”
李忱見他皺眉凝神,仍是苦思,不禁向他笑道:“我到恰巧知道,此樂器乃是西洋傳來,名叫豎琴,不知道這女子怎麼得來。”
又歎息道:“這琴聲初聽比咱們的樂器明快些,其實曲調哀婉淒惻,這女子唱的歌曲咱們雖是不懂,想來亦是思鄉的小調,聽來令人覺得心傷。”
李忱自現代移魂,身處古時,心中常有故鄉不知在何處,自己隻是過客的感慨。此時這眼前的女子想必也是流落他鄉,以音樂來消解鄉情。李忱在這昏黃小店之中,隻覺身邊人影幢幢,卻苦無一人知他,滿腹心事,亦不知道如何排解,略聽一會,竟致雙目含淚。
寧知遠自小離家,在外麵的生活卻比在家鄉好過許多,哪裏有李忱這樣的別客情懷。他與李忱坐的很近,看到李忱漸漸入迷,很害怕李忱當眾失態,是以連忙發聲製止,向一眾胡人道:“止樂,你們退下。”
那胡人首領極是意外,連聲問道:“可是我這女兒唱的不好?若是不喜歡她唱,可以讓我這好女兒舞上一曲,為官人們助助酒興,如何?”
他此語一出,一眾武將頓時轟然叫好,一個個大呼小叫,向那胡女叫道:“唱個什麼鬼,好象快斷氣似的,到不如跳上一段,讓咱們開開眼界。”
“正是,看這小妞胸大腰細,扭起來必定是風騷的緊,嘿嘿。”
“葉司馬,你說說,這小妞的膚色這麼白膩,該當怎麼形容?”
“咳,這就叫膚若凝脂!”
李忱原是思鄉情切,差點兒當眾落淚,此時被這些粗人連番爆出粗口,將他心中的一點愁思攪的無影無蹤。
待聽到後來,覺得各人語氣越發猥瑣下流,李忱心中奇怪,扭頭去看葉知雨,隻見他向著自己微微搖頭,李忱立時會意,閉嘴不言。
被各人這麼一鬧,那胡女隻不過起身扭了幾下,已經僵住不動,那頭人眼見不是事,急忙止住樂聲,向李忱彎腰謝罪道:“小女出來不久,並未經曆過如此場麵,還請官人們恕罪。咱們學藝不精,不敢要賞賜,這便退下。”
他正欲退後下樓,卻見葉知雨突然將手中酒杯一擲,向他厲聲喝道:“你腰上別的是什麼?要行刺麼?”
隨著他一聲暴喝,楊明輝並張仲武等人立刻自酒桌上跳躍起身,拔出刀劍,將這些胡人團團圍住。那首領初時還強做鎮定,並不反抗,待看到自己屬下沉不住氣,已經將腰中暗藏的小刀拔出,擁成一團,意欲抵抗。他心中大急,原本打算轉身突襲李忱,回頭一看,卻見李忱已將長劍拔出,放在桌上,雙手按劍,正自向他冷笑。
那首領一見如此,知道李忱武藝高強,隻怕還是這房內第一人,自己衝上前去,不過是送死罷了。他麵若死灰,將腰中暗藏小刀取出,扔在地上,向其餘各人叫道:“大夥兒把刀都扔下,別連累了旁人。”
他顯是這夥人中地位最尊崇之人,一語既出,幾個胡人漢子立刻將手中彎刀扔在地上,自己負手而立,做昂然待死狀。
李忱見再無危險,又見幾個漢人樂師嚇的發抖,便向他們揮手道:“你們先下去,不關你們的事。今日之事,決不準你們外傳,若是不然,必定會取你們的性命。”
待那幾個樂師離去,他也不先問那胡人的話,卻向葉知雨先笑道:“你是如何看出這些人不對的?我竟然沒有發現,若不是你發覺,沒準就著了他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