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冷笑一聲,也不答話,揮手招來一名騎在馬上的青年騎士,向他道:“康承訓,把你的弓箭拿下來,借給孤一用!”
“是!”
那康承訓豪不猶豫,立時將背後的弓箭取下,遞給李忱。
李忱見他英俊的臉龐上滿是忠謹之色,便向他笑道:“敬辭,你跟隨孤多少年了?”
“殿下,臣自前年家父在涇源節度任上病故之後,家計困難,難以支持,幸蒙殿下收錄,方得以為王府騎將。”
“不錯。你祖、父,都曾任神策軍大將軍,為官卻是清廉,從不肯搜刮百姓,身故之後,竟無餘產給你兄弟。這些先不必說,敬辭,你可見過孤殺人?”
康承訓茫然搖頭,向李忱道:“殿下一向仁德,打獵時遇有母鹿哺小鹿者,亦是放縱不殺,惶論殺人!”
李忱嘿然一笑,向他道:“孤五歲時,適逢宮變,孤親手射殺紫蘭殿內侍,十一歲時,蘇佐明等神策軍校造亂,謀害今上,孤躲在偏殿之內,在殿內倚門而射,任那些人甲胄精良,武藝高超,卻不能近得我半步。”
說到此時,他霍然轉身,張弓搭箭,大喝道:“今日,讓你再看看孤射殺奸邪小人!”
話音未落,他身旁的寧知遠隻聽得他手中弓弦砰然一聲大響,稍近一些,便覺風聲刺耳,又覺一股勁風在臉龐掠過,刺痛雙眼,令他不敢張目。
混亂中,隻覺得四周幾萬百姓一齊驚呼,他大急之下,急忙張目回顧,隻見不遠處的郭卞胸前血花四濺,一支勁羽長箭直插前胸,已經沒入大半。
寧知遠大驚失色,連忙向仍是一臉殺氣的李忱叫道:“殿下,不可如此擅殺朝廷命官!”
李忱向他微笑搖頭,卻又將手中長弓舉起,向遠處的王光叫道:“長史官,你怕了麼?”
那王光眼看郭卞帶著一臉驚疑憤恨的神情倒下,因為離的過近,鮮血噴濺的他滿頭滿臉,此時聽得李忱詢問,他早就嚇的心膽俱裂,連忙跪下,向李忱叩首道:“殿下,臣狂悖無禮,合當處死,隻是求殿下憐臣一家老弱,饒臣一命。”
李忱仰天大笑,向他道:“饒你不得!殺你了,王酒胡卻也罷了,留著你,和孤做對麼?”
說罷,也不待他再次求饒,右手一鬆,勁箭破空,直插入那王光喉嚨,聽得他喉中咯咯響了幾聲,便也倒地斃命。
到得此時,整個州衙前的漢州官員及百姓方知李忱說殺便殺,沒有半分猶豫。不但全部官員皆是跪伏在地,哭泣求饒,便是圍觀的百姓,原本事不關已,卻也是嚇的心膽欲裂,一起隨之跪倒。
李忱昂然四顧,眼前四周全都是黑壓壓的腦袋,再也無人敢抬頭與他對視。他嘿然一笑,順手一伸,在箭壺中又取一箭,向場中官員道:“還有人不服麼?”
寧知遠大驚失色,唯恐他再多加殺戮,連忙撲上前去,握住他雙手,向李忱勸道:“殿下,決計不可再殺!若是這樣,與亂臣賊子又有何分別!”
李忱見他淚流滿麵,大是著急,心中很是感動,卻向著寧知遠擠眼一笑,低聲道:“知遠,若是知雨在這裏,他在我殺了郭卞後,就會上來勸我了。”
寧知遠被他說的一呆,卻不知道他是何用意。正覺茫然,卻聽李忱大聲道:“爾等蠅營狗苟,雞鳴狗盜之輩,亦竊據君子之位,為民父母!孤若不是念爾等熟知漢州情形,可以為孤臂助,現下便一起射殺了事!”
他手提弓箭,踱至一群州官身前,以弓箭挑起一個小官的臉孔,見他早就嚇的一臉眼淚鼻涕,禁不住大笑道:“爾可願意為孤效力?”
那人早就嚇的傻了,哪裏能答的出話。到是在一邊跪伏的韓曠連連叩頭,向李忱答道:“吾等願為殿下效力,雖死不悔!”
李忱瞟他一眼,見韓曠臉上一驚,低下頭去,他滿意一笑,大聲道:“甚好,除韓參軍外,州佐官們一律帶綠頭巾,到州衙辦事!”
又踱至韓曠身邊,向他道:“你立刻代孤修表,上奏朝廷,就說王光與郭卞貪汙,府庫中明明隻有三千緍的銅錢,他們竟然敢上報七千緍,而且在漢州倚仗權勢,橫行不法,被孤斬於鬧市。”
見韓曠聽的發呆,李忱放下弓箭,雙手將他扶起,微笑道:“韓參軍,從此之後,漢州政事,還請你有所助我!”
韓曠瞧他一臉誠摯的笑容,卻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戰,卻隻下意識點頭道:“是,臣一力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