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用連枷打的稻穗,必須得在稻穗剛收割下來,稻穗杆子水分充足,依舊挺拔,最好還帶點略微的青澀的時候。
這樣打下去不傷穀子。
一遍一遍又一遍,翻來覆去不停地敲打。
可不能偷懶讓稻穗曬了幾天之後再打。
曬了幾日的稻穗蔫巴巴的,稻殼也曬得差不多了,一扇下去容易把稻子的殼敲掉,裏邊白白胖胖的生米就出來了。
生米多了,若是不能一下子都吃完全部的穀子,夾了生米,穀子更容易生蟲咧。
大虎擦了擦額頭的汗,甩了甩酸脹的胳膊。
大牛也停下來喘口氣,順道擦擦手心的汗,掌心熱乎乎的都是汗,差點握不住連枷把把。
這堆稻穗的第一遍打得差不多了,他將二牛剁好的那堆稻穗摟過來放在原來的那堆上麵,繼續打連枷。
打連枷真累啊。
大牛聽到大虎哥家的牛在叫,心裏嘀咕,好好的牛叫什麼清靜媽,逮過來拉石碾才好。
想到石碾,大牛又想到村長家的老牛和村裏的石滾。
村長家的老牛得排隊借,得有好處。
村裏的石滾也得排隊借,這個不用好處。
他沒排到過石滾哩。
也沒有好處可以拿去排村長家的老牛哩。
年年有人為此口角生風,大打出手,互不相讓。
東家借到了石滾,西家借到了牛。
西家不願讓牛給東家,東家願讓石滾給西家。
東家隻好自己拉石滾,西家不願白喂一日牛,趕牛拉穀子去。
還有人年輕的時候,慪氣,非得要搬石滾。
三四五百斤的石滾,搬不動,憋著腰硬扛,腰都抻壞了,年輕的時候看不出來,年紀大了站不直,得弓著背——屁股撅得高高的,腦袋都快貼到地麵上去了。
大牛舒了口氣,不想了,打連枷也挺好的。
隻是這牛怎的叫了又叫,清靜媽叫完,清靜又叫了,真閑,要是牛會打連枷就好了......
大牛甩甩頭,叫大牛的會打連枷,清靜媽是真牛,真牛怎麼會打連枷。
還是老老實實幹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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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出來了,稻子打好了。
大牛用大眼簸箕將夾帶的稻子和稻穗枝子篩開。
大虎將打好的稻子攤開晾曬。
二牛把剁下來的稻杆紮成小捆,豎在場地外晾開。
太陽升起,天上的水汽散去,可以出門割稻子了。
啊!舒服!
幾人同時發出一聲感歎,呼嚕呼嚕地喝一碗香迷糊人的熱粥,五髒廟都舒展開了。
得勁。
吃飽喝足,可以下地了。
大虎讓兩人先去,他得遲些——今早偷懶眯了會,沒鏟豬屎,這豬又泡在屎尿堆裏,用豬鼻子推來拱去,真叫人看不下去。
渾身充滿力氣的大牛美滋滋地走在田埂上,不遠處的穀場隱隱傳來老漢打連枷的吆喝聲【注】。
連枷扇扇三尺三,
連枷把把六尺三。
撈起來,自己翻。
天一下,地一下,
你一下,我一下。
這個就叫打連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