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被倒進一個大垃圾桶，垃圾桶在推車上。推車另一邊有些瓶罐跟抹布。周叔推著垃圾車往前走。
車輪摩擦磚麵時的隆隆隆聲。周叔走路時慢慢一拐一拐。
推車停下。
他從推車上拿起一個藍色澆水噴壺，轉身，彎下腰。
水被小心均勻地噴在紫色紅色橙色白色黃色的小花上，都是很多花瓣的那種普通野花，燦爛健康。
他身後是一排店鋪，店鋪跟馬路之間空地，並列擺了好幾個方形小花槽，外皮看起來像轉頭砌起來的一樣。
“叔叔，那些花是你種的嗎？”戴黛聲音聽著很興奮。
周叔身子顫了一下，謹慎轉頭。戴黛眼睛笑得彎彎的，伸出左手指著他麵前的花槽。
戴黛站在他旁邊大約半米，很有興趣地看著花槽裏的小花。
“真漂亮，這肯定要很用心照顧！是吧？”戴黛讚歎，音調高，然後看著周叔，等對方回應。
周叔有些緊張，盯著戴黛，嘴唇動了好幾下，才發出聲音。
“你，你，你幹嘛？”
戴黛目光轉到另外一個方向，像是沒聽見周叔說話一樣，大發感想。
“那片就沒有種花，隻放了些假的草皮…哇，還是自然的好看。你實在太有心了！”
戴黛看一眼周圍，零零散散的幾個行人，邊走路邊看手機，還有幾個坐在長凳上的年輕人，正在打遊戲。
“這麼漂亮，也不看看，嘖嘖嘖。”戴黛撇嘴，覺得他人錯失重要東西一樣惋惜。
“不用看，沒必要看的。”。周叔咽口水，晃腦袋，低頭，嘟噥，很不想跟戴黛說話。
戴黛拿出手機，直接給花槽裏的小花哢嚓哢嚓拍照。
“叔叔我拍幾張照片，我好久都沒有看到這種小花了，啊，小時候經常看到，我記得有一種紫色的特別好看，哪裏都能長，但是好臭…”
戴黛邊說邊拍，各種角度，或彎膝蓋給花拍正麵大特寫，或斜著身子給花拍側麵照。
周叔無奈，拿著花灑站旁邊，看著戴黛的手機鏡頭變來變去。
戴黛坐在一張長椅上。從帆布袋裏拿出一個小飯盒打開，裏麵是小番茄，她手指捏起一個塞嘴裏開始嚼，同時不經意的神情看四周。
她麵前是一條小路，右邊是博物館門口，遊客正三三兩兩地從博物館出來，邊走邊聊天。
孟雯從博物館的門口出現，戴著耳機，走下樓梯時停下來，盯著前麵一個方向。
孟雯盯著戴黛坐著的位置，接著遲疑。
戴黛毫無察覺。
“請問，我可以坐在旁邊嗎？”
戴黛嚇一跳，看聲音來的方向。
孟雯長直發，眼睛特別大，嘴巴小下巴尖，古典長相，穿黃色碎花連衣裙，提著一個紅色橫條的午餐袋，整個人都素素的。
戴黛高清對方來意，馬上屁股往旁邊挪一些，讓出多些位置。
“當然當然，你坐你坐！”
孟雯輕輕地說謝謝，坐下來。
兩人尷尬地笑笑，各自扭開視線不看對方。
孟雯拉開午餐袋從裏麵拿出飯盒，飯盒打開，一邊蛋炒飯，一邊西蘭花跟白切雞。
孟雯偷偷看一眼戴黛。
戴黛正慢慢嚼著番茄，入神地盯著前方。
孟雯朝戴黛看的方向看過去。
小路對麵有一棵很大的木棉樹，紅花像掛滿的燈籠一樣，豔麗絢爛。
孟雯不由微笑，感動地深深吸口氣。
兩天前。
戴黛盯著前方。她身後一麵白牆，襯得皮膚古銅色。
她抬頭，盯著天花板，天花板整一片都是用各種不同綠色的油漆畫成的草地樹木以及遠處山頂，不過繪畫水平明顯出自業餘人士之手。
她低頭，又盯著前方，決定采用一個結局未必好的做法的沉重表情。
她在一間雜物間大小的房間裏。
中間一張圓形黑色瑜伽墊，她穿運動背心瑜伽褲，光腳盤腿坐在地毯中間。瑜伽墊外麵一圈跟牆壁之間隻剩很小空間。
她麵前有一塊可移動的大白板。白板上有五顏六色的圓形磁鐵，磁鐵下麵吸著大約十張照片，照片是手機拍下用A4紙打印出來的，不怎麼高清。
照片上基本都是孟雯：孟雯在人群中排隊等地鐵，進入博物館的背麵，一個人坐在長凳上對著木棉樹吃飯，坐在一間餐廳外麵的桌子上戴著墨鏡吸煙，還有她穿著運動服在健身房跑步機上慢跑，以及她穿著休閑服在亮著燈的湖邊遛柯基跟其他狗主開心聊天的模樣。
白板上照片旁邊一行行寫著：7點17分，地鐵新場站，3車廂；18點13分，地鐵來運站，6車廂；20點15分左右，小區湖邊遛狗（柯基，黃香香）；周日15點半，打扮出門，的士（跟丟）。
孟雯的照片下麵，有一張周叔的照片，由下往上的角度照的，顯得人臉暗沉，旁邊什麼都沒寫。
戴黛想不明白地為難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