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昱沒接話,忽得伸出手,輕輕碰上了陸遷的麵頰,緊接著用拇指緩緩來回摩挲著陸遷的眼皮。

“陸遷”,他突然叫了陸遷的名字,聲音低沉下來,臉上沒有一點笑容。

他的手停在了陸遷頭頂,一字一頓地鄭重保證:“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哭了。”

此時斜陽西沉,落日的餘暉哽咽著四散奔離,齊白昱背對著殘陽,麵容模糊到陸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從手臂滴到地上的血卻折射出點點微光。

在這光線交錯裏,陸遷愣是生出一種齊白昱很愛他的錯覺,於是乎他的心髒急劇跳動起來,他甚至能聽到自己渾身的血液歡悅奔騰的聲音。

陸遷瞳孔不停收縮,口舌發幹,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完整,“你…你說什麼胡話。”

“我認真的。”

齊白昱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很有威嚴,也很容易讓人產生被凶獸盯上的感覺。

但是這頭凶獸現在自己拔了所有的尖牙利齒,躺在陸遷麵前,把自己最柔軟的地方露了出來。

陸遷心跳忽得漏了一拍,不自在地偏過頭,“誰要你保護啊…”

齊白昱一眨不眨地盯著陸遷,眼睛很亮,盛著細碎的光點,笑意深深,“你看我替你挨了一刀,是不是遊樂場的事可以一筆勾銷了?”

陸遷動了動耳朵,依舊沉默。

齊白昱見狀,決定再加把勁,突然捂著胳膊悶哼起來,“嘶…真疼…”

陸遷一下子緊張起來,連忙看向他的傷口,“我都說了讓你去醫院!”

齊白昱突然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頰邊,輕輕地蹭了兩下,癟著嘴囁喏,“遷遷原諒我就不疼啦。”

陸遷這下徹底沒轍了。

他妥協般看著齊白昱,“好吧,我原諒你了。”

“太好了!…嘶疼疼疼!”齊白昱高興地從地上彈跳起來,下一瞬就因為扯到傷口而疼得嗷嗷叫。

陸遷見狀,嗤笑一聲,“蠢貨,活該。”

齊白昱按住傷口,咂咂嘴,“我想喝可樂。”

陸遷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聞言白了他一眼,“我上哪兒給你弄可樂?”

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我這裏有…”

兩人回頭,就見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小弟從書包裏掏出一聽可樂,笑得如風中飄零的菊花。

陸遷與齊白昱對視一眼,然後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

送齊白昱去醫院後,陸遷解釋了好多遍,齊白昱是見義勇為才受的傷,不是黑社會亂鬥。

隻因齊白昱在處理傷口的時候,不僅麵不改色,還有閑心思喝可樂,看呆了科室裏一眾實習醫生。

陸遷朝他拚命使眼色,大哥,要縫針了,剛才還叫的那麼厲害,現在你好歹給個反應啊!

齊白昱完全get不到陸遷的用心良苦,不僅不明白,他甚至還朝陸遷比了個大拇指。

真男人,不怕疼!

陸遷:……

陸遷心累地扭頭就走。

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在走廊裏愈發濃鬱,陸遷的目光從步履匆匆的護士身上掠過。抬出去的腳卻怎麼都落不下去。

狗二趴在他頭頂,撥弄著他翹起來的兩縷發,不解地問:【宿主,你想去的話就去唄,怕什麼啊】

陸遷的目光越過走廊望著某個方向,“可是…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她了。”

其實今天他陪齊白昱來這家醫院有一點自己的私心。

他媽媽也在這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