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十足的戲劇台詞腔調問劉洪濤,那怎麼就—輕—鬆—了—呢?劉洪濤終於抖開了包袱,竟抑揚頓挫地來了幾句打油詩:
正剛離婚鬧饑荒,
秀麗幫了三年忙。
今天喜獲大豐收,
可以停發救濟糧。
嘩,大家一陣爆笑。張秀麗的臉騰地紅起來,隔空拍了一下劉洪濤,嗔罵一句,哎呀你個死劉洪濤!
邊吃邊喝中,新郎新娘來敬酒了,王正剛看看那空的一桌,就明白我們是圖熱鬧才擠在一起的,就說,擠一桌可以,但是酒菜都是給你們準備的,隨便造,你們不吃不就剩了麼。我們就七嘴八舌地說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們兩桌的人當然要吃兩桌的菜了,吃不了我們兜著走,我們打包。他說,對,吃不了,就打包,別浪費。晚上咱們換個地方再整一桌,我們倆口子陪大家好生喝喝。這也是我們同學多年形成的慣例,逢哪個同學家裏有喜事聚會時,除了白天捧場的酒席,晚上這個同學一定還要再安排一桌好生喝喝的。
因為晚上還要好生喝喝,大部分同學就留了酒量,菜吃得自然就不多,另一桌上的海鮮、青菜、涼菜、豆腐都被我們端過來吃了。清蒸雞、紅燒魚,還有幾個肉菜我們都沒動。臨走時,有同學就看著這幾個沒動過的菜說,這還真沒吃了,看來真要兜著走了。就又有人嚷說,剛才是誰說的吃不了兜著走來?劉洪濤這時湊過來俯身看著那被蒸過被燒過的樣子很歸順很可憐的雞和魚,翻了翻眼皮,緩緩抬起頭來,抬眼將目光穩穩罩住了張秀麗,又慢慢地翻了翻眼皮,像是在翻弄他最恰當的鬼點子,慢慢悠悠地又來了幾句打油詩:
當年正剛吃不飽,
屬你秀麗對他好。
我看今天這雞魚,
咱就順手打個包。
同學就又笑,張秀麗的臉就又騰地紅起來,就又隔空拍了一下劉洪濤,就又嗔罵,哎呀你個死劉洪濤!有人就說,張秀麗你打包吧,誰也沒動。張秀麗誇張著表情說,不打!又有人說,打包吧,還都是硬菜呢。張秀麗繼續誇張著表情說,不打!有女同學說,秀麗,不打包,真白瞎了,一點都沒動,回家熱熱吃多好。張秀麗的表情就忸怩了一下,嘟囔著說道,不打,誰愛打誰打!又有女同學說,秀麗,打了吧,好好的雞魚,那就和你訂做得菜一樣,就你家離這近,咱不打白不打。張秀麗有些嫌麻煩的樣子說,還打麼?這時孫建軍拿個了迎風而立的形象振臂一揮高叫道,對,秀麗呀,打,咱不打他的咱打誰的,不打白不打,白打誰不打,打了也白打,打,給我狠狠地打!大家轟的一聲又是一陣大笑。這時,陳愛枝已經把方便袋拿來了。張秀麗突然收斂了笑容,一臉堅定地說,那就打!
幾個女同學就幫忙把那冷卻後已失去食欲感的雞魚和幾個肉菜往方便袋裏倒著。張秀麗一派很理直氣壯,很當家作主的氣勢,一邊狠巴巴地往方便袋裏倒著菜,一邊掃視著剛被吃過的那一桌說,那個水煮蝦和牛排也可以打包。
張秀麗的兩手各拎著三四個沉甸甸的方便袋,白花花地在身體兩側悠蕩著。和我走在後麵的劉洪濤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手指暗示性地按了我一下,用眼神很有內容地指引我看張秀麗,衝我很有意味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