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山寺中(2 / 2)

後來僧人們實在過意不去,一起商量每五天讓李狗七休息一天,那天所有僧人都不讓他幹活,隻管休息。

沒有一個僧人覺得,會有人和李狗七這樣人發生不愉快。

可偏偏就是發生了。

那是李狗七來的第二年,一個名為楊崖的人來到青山寺,並在當天下午剃光了頭。

楊崖二十出頭,整個人都是又瘦又長,臉瘦長,身子瘦長,四肢也瘦長,李狗七見他第一眼便想到了曾在山下看到的一頭老驢,那頭老驢和楊崖一樣,從臉到腳都是又瘦又長。

想成為青山寺的正僧必須要敬佛五年,楊崖第二天便被安排和李狗七一同做事。

剛來的幾天,楊崖很是客氣,什麼事都與李狗七對半幹,但楊崖逐漸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李狗七異常勤快,哪怕自己刻意偷懶,這個傻子也會高高興興的把活兒全部做完。

於是,楊崖開始試探李狗七,每逢洗馬桶和下山打水時都會找個由頭開溜。

又過半個月,楊崖已經認定李狗七就是個天生傻種,他找到李狗七,似模似樣晃了幾下身子,“狗七兄弟,老哥有件事與你說。老哥我天生體質孱弱,做不了重活,還請你多多擔待擔待。”

李狗七聞言一臉平靜的說了聲好,並告訴楊崖,住持懂得醫術,身體不適可以去找住持看看。

又與楊崖淺談幾句,李狗七便下山去打水了,待到人走遠,楊崖嘴角露出了不屑的冷笑:“是了,老子來之前你也是自己打水洗馬桶。哼,天生的傻種,活該他娘的被人當成驢使喚。”

端著木桶走下山路,李狗七麵色平靜。

其實他心裏清楚楊崖想偷懶,但沒有計較,他之所以任勞任怨的做苦力,內裏摻雜著不少私心。

與晦真切磋武功間,他發現了自己一個不足之處,那就是身子骨遠不如晦真有力。

晦真講過,他比李狗七年長四年,而且他是住持無華收養的孤兒,五歲就學了羅漢拳,並在無華的指導下強身健體,那時青山寺還沒有這三十來號僧人,無華對晦真可謂進行了一對一的精心培養。

即便年歲差著,李狗七的好勝心也不允許自己弱晦真太多,於是他硬生生將寺中苦活攬到了自己身上。

提盛滿水的木桶爬山路,雙臂和下肢得到了充分鍛煉。刷馬桶幫廚洗衣服時,刻意使用偏弱的左手,讓左拳勁道幾近與右拳無異,可以說李狗七每天都在打磨自己,打磨自己的底子。

隻是沒想到,看不透李狗七的楊崖竟把他當成了軟柿子,當成了傻子。

之後的日子,楊崖身體越來越胖,可謂每頓飯不落,一點事不幹。

早上起來李狗七收拾馬桶,他便尋個地方睡回籠覺,李狗七去幫廚,他在旁絞盡腦汁偷吃兩口,李狗七下山打水,他便提個水桶溜出寺門去山中玩耍。

寺中其他僧人曾多次與李狗七旁敲楊崖偷懶之事,李狗七聞言每每隻是搖頭笑笑,從沒露出過一份不滿。

對此,僧人們肅然起敬。

時間一長,楊崖能感到青山寺的人刻意疏遠自己,並且對李狗七總是笑嗬嗬的。

這不行,楊崖不允許自己混得還不如一個傻子,於是他開始算計李狗七。

這天,僧人們飯後聚在寺門前閑談,楊崖低著頭走到人群中找上了晦真。

“我心不寧,求師兄指點。”

“為何不寧?”

楊崖咬牙說:“弟子想吃肉了。”

寺門前僧人齊齊震驚,合十低頭吟佛號,過罷,晦真溫聲道:“楊師弟半路出家,心中有些俗念也屬正常,回去誦經靜心即可。”

楊崖知道晦真是住持無華的弟子,在寺中有身份,也可以和無華說上話,他又道:“念頭冒出來壓下去便好,可弟子遭不住每日被雜念叨擾啊!”

寺中無肉食,更沒有養家禽,何來每日叨擾。晦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沉聲問道:“詳說。”

“是李狗七。”楊崖佯裝黯然道:“弟子與李狗七與同屋住,李狗七每每夜半酣睡之際必定叨念說太累了,想要吃肉補身子。”

“阿彌陀佛!”

李狗七仍住在雜物間,一是已經適應,二是此地偏靜,他很喜歡獨居的感覺,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享受。

李狗七莫名其妙背了黑鍋,直到晦真在雜物間找他時,他一臉懵。

“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說夢話。”李狗七撓頭道:“每次回屋我倒頭便睡,沒留意過。”

晦真歎氣道:“唉,師弟若是吃不飽便與師兄說。”說著他袖中掏出一個饃饃遞給李狗七,“吃罷。”

搖搖頭,李狗七說自己不餓,謝絕了晦真的好意,後者眼角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