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蟬很想指責,女鬼與玄衣少年,本就是一夥。

但話到嘴邊,卻發現完全沒有意義。

反正玄衣少年都已經被他誣陷成千夫所指了,也不見對方有半點出言反駁的心思。

如今多安一個驅使鬼王的罪名,又有什麼影響呢?

反而是他空蟬自己,被架在了火堆上,烈火烹飪,下不來台階。

因為無論這鬼王是從何處來,和誰人同夥,她鬼王的身份,都已經坐實。

而悲慈寺作為主場,眼下舉行的,可是“驅邪法會”啊!

雖然對他空蟬來說,這場驅邪法會不過是一個引子,是實現他野心的百年難遇之良機。

但對在場的數萬百姓而言,卻並非如此。

驅邪法會,誅鬼辟邪,弘揚世間正氣,豈能容一鬼王肆虐逞威?

原本空蟬的計劃,是打算將陳牧推出去當替罪羊,以百姓的言辭厭棄為刀,瓦解其心誌,從而一舉將其擊潰打殺。

可如今鬼王段萱的出現,徹底破壞了空蟬的陰謀,把百姓的注意力,都引到了鬼王身上。

若鬼王不能當場伏誅,這所謂的驅邪法會,又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要知道這可是三棺城二十四家寺廟道觀的話事之人雲集的法會啊。

連區區一個女鬼都拿不下,隻怕從今往後,連同悲慈寺在內,所有城中玄門的香火,都要折掉一半!

他空蟬想以眾生願力,凝聚佛陀金身的美夢,更是從此破滅,想都不用再想。

豈能如此?!

空蟬怒目圓睜,決不甘心多年籌劃,功虧一簣。

為今之計,也唯有是傾盡全寺之力,先將這鬼王拿下,穩住百姓信仰,再做打算。

隻希望那少年劍修,能顧惜羽毛,忌憚天下蒼生的悠悠之口,不要和那女鬼聯手才好。

“鬼王段萱!欺我悲慈寺無人乎?貧僧空蟬,請釋迦佛像,鎮壓此獠!”

空蟬知曉夜長夢多,決計不能久拖,於是直接掀開了底牌,以悲慈寺方丈之名,請出釋迦佛像。

隻見一道金色光柱衝破殿穹,直入雲霄,從光柱之中,緩緩升騰起一尊巨大的佛像。

佛像結跏趺坐,左手橫置左足上,結定印,右手直伸下垂,結觸地印,是一尊高逾五丈的巨大佛像,以成道相示人,佛光普照。

正是悲慈寺立寺七百年來,一直位居大雄寶殿內,接受四方香客信徒瞻仰參拜,凝聚功德無數的釋迦佛像!

是佛像,更是法器!

此尊佛像一出來,無數百姓信徒痛哭流涕,叩首便拜。

宛若真佛降世,恢弘巍然,氣魄浩蕩,讓人發自內心臣服。

“阿彌陀佛!”

無數信徒同時口誦佛號,一縷縷金色願力從信徒身上浮現,被吸入釋迦佛像的眉心之中,於佛像的腦後,形成了一圈金色的圓光,神聖威嚴,不可褻瀆。

但就在此時,偏偏有褻瀆之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嗬,區區一座花架子,也想鎮壓小女子?和尚,我勸你少做白日夢,多去誦讀真經才是!”

段萱張開雙臂,玄纁衣袍隨風飄揚,獵獵作響,她秀口一吐,隻見有無邊青紫陰煞,化作猙獰厲鬼相,爭先恐後朝釋迦佛像衝殺而去。

空蟬臉上沐浴佛光,同樣是結跏趺坐,左手定印,右手觸地印,和頭頂佛像一樣現成道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