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宮。
此宮位於杜南,往東三十裏便是皇宮禁苑,故名曰宜春苑。此處距離章台宮並不遠,乘車駕半個多時辰便可抵達。
景色秀麗,湖水清澈時不時泛起些許漣漪。湖中心豎立著巨型假山,上麵雕刻著諸多異獸,最頂端的玄鳥展翅翱翔朝著天空嘶鳴,威風凜凜。
“公子慢些。”
“公子慢些!”
胡亥提著衣裳,健步如飛。沿著亭台水榭,徑直朝宜春宮而去。這麼多天,他可算是回到了心心念念的鹹陽宮。沿路而行,數十位奴仆婢女緊緊跟在後麵,生怕這位小祖宗有什麼閃失。左右兩側的奴仆,紛紛跪地叩首。
胡亥走至亭台,望著他們。
“都站起來,不許跪。”
“???”
“愣著做什麼?”胡亥皺著眉頭,怒聲訓斥道:“莫非本公子的話不好使了?先生說了,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都站起來,以後作揖便可不必行跪拜大禮。”
“唯唯!”
他們是連忙起身,麵麵相覷皆是不明所以。胡亥出了趟遠門,怎麼變化這麼大。胡亥是最得寵的公子,他們則是奴仆婢女,就算行九拜大禮都是應該的。先前就曾有婢女剛入宮,因為緊張行錯了禮,結果就被胡亥罰了笞刑。他們跪著好好的,怎麼胡亥又讓他們起來?
“哼!”
胡亥拂袖輕揮。
“公子慢點!”
“要不,還是奴來背著公子?”
“滾,本公子又不是沒長腿。”胡亥皺著眉頭,十分不悅的看向左側忠仆,“說,你是不是瞧不起本公子?覺得本公子還是三歲小兒?”
“奴不敢!”
忠仆嚇得是連忙跪地叩首。
“本公子都說了,不許跪!”
“是是是……”
“愚夫!”
胡亥無比失望。
望著這些人,越看越不順眼。
一個個的,太笨!
本來他天天想著要回鹹陽,可真回來後他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若是妴和彥在宮中,他也不至於那麼無趣。彥倒是好說,他去了涇陽,以後見麵的機會很多。但是妴則留在雲夢,少了不少樂趣。
空蕩蕩的宮闕,卻是沒幾個人。
胡亥不住歎息,分外無趣。
他隨意坐下,環視四周。
“去,給本公子準備飯食。”
“唯。”
“公子,高來了!”
略顯諂媚的聲音響起,就瞧見趙高邁著步伐笑著走上前來。身後還跟著兩位庖人,端著精美的銅爐,能聞到股肉香味。
“高知公子歸宮,特地命人殺了頭幼鹿。這鹿肉鮮美無比,不可不嚐,公子還要趁熱進食。”
“先生來的真早。”
“高不敢耽擱。”
趙高連忙作揖。
雖然他並不知曉胡亥去了何處,但多少都猜的出來。這些天來,雲夢黑夫是一鳴驚人。皇帝對其無比重用,屢屢提拔。聽說葉騰王翦李信,皆曾去過雲夢為黑夫易冠。皇帝對他賜氏賜字,還破格升為涇陽縣令。現在更是爵至右庶長,比他爵位還高。
唯一的解釋,那就是皇帝一家老小全跑雲夢瀟灑去了。他追隨皇帝多年,很清楚皇帝做事素來不循常理。
皇帝用人,最看重的還是才能。昔日為留下尉繚,見尉繚亢禮,衣服食飲與繚同。縱然尉繚逃跑被攔下,皇帝依舊任其為國尉用其計策。明知鄭國是韓奸,卻依舊委以重任,令其修造河渠。耗費近十年,不知多少朝公大臣諫言勸阻。但皇帝卻力排眾議,對鄭國無比信任。
再有便是他了,生於隱宮母被刑僇。本該世世卑賤,但皇帝見他通於獄法,長於車術又寫的手好字,便破格提拔為中車府令。這等用人的手段,諸侯王皆是不及。在他看來,這也是秦能橫掃六國的原因。
黑夫雖無姓無氏起於微末,但他隻要有才能,皇帝同樣會重用他。縱然是親至雲夢,也沒什麼好稀奇的。畢竟眼見為實,也得看看他是否有真才實學。
以後,還是得與之好好接觸。
無論如何,皆不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