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郊外,有一處破敗的小廟,門楣上的牌匾字跡已模糊不清,窗欞脫落,佛像早已坍塌殘缺不全,看不出是供奉的是哪路神明。
廟內生著柴火,缺了手柄的藥罐子正撲哧撲哧作響,間歇夾有幾聲猛烈咳嗽,牆角草席上躺著一個麵色發黃嘴唇蒼白的小女孩,她掙紮著欲起身,卻又是一陣猛咳,待平息了,這才顫悠著起身,一步一步,終於夠著了,額上細汗點點,就這麼一點距離,她似耗盡畢生之力。
“寒衣,你怎麼起來了,快回去躺好。”木門被推開,原就不甚牢固的木門此刻越發搖搖欲墜,進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正寒著臉,寒衣卻是不管,她見著來人,頓時喜上眉梢,虛弱蒼白的笑臉添上幾絲紅潤。
“天嵐哥哥,你回來了。”說著又是一陣咳嗽,饒是如此,她仍是想走到天嵐身邊去,她想靠近他。
天嵐正是先前的小乞丐,他上前幾步,扶住寒衣,要她躺好,寒衣握著天嵐的手,搖搖頭,帶著幾許祈求道。“我想坐會兒,躺了一天,有些悶。”
天嵐依著寒衣的意思,將她扶坐在火堆旁,替她攏好鬆開的衫子,隨後拿過擱在火堆邊的舊瓷碗,盛好藥,擱之一邊,寒衣默不作聲看著他做著這些事,眼裏止不住一陣泛酸,他原本不該如此的。
“天嵐哥哥,都是寒衣沒用,拖累你了。”
天嵐聞言一陣沉默,良久,他將寒衣瘦小的身子攏在懷裏,聞著淡淡的藥香味,深邃淒厲的眸子裏溢滿柔情,隻有回到這裏,他那顆被仇恨日益折磨的心,才能得到些許平靜。
“寒衣,很快,很快我就可以帶你離開這裏。”到時,不用讓你如此受苦。
“嗯,我相信你,天嵐哥哥。”寒衣仰著小小的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滿是依戀。
兩個瘦小的身影,在破落的廟內,守著兩顆憧憬的心,度過了日落黃昏。
寒衣畢竟大病未愈,支撐不了多久,就陷入昏睡中,天嵐將寒衣抱著放在草席上,扯過破棉被,掖好被子,摸著寒衣仍有些燙的額頭,他想了想,終於下了決心。
“楊婆,寒衣要麻煩您照顧些日子,這是三十兩,十兩給您,另外二十兩是寒衣的藥錢,還有需幫她買幾件衣裳。”
“好。”
慕容山莊不愧為江南第一大家,光是那大門,就比尋常人家氣派威嚴,長長的青石長階,一階沿著一階,一眼望去,不見盡頭,天嵐站在石階前,一聲不吭,他心裏邊明白著,這是百裏雲亭給他的第一個試煉。
“玉師兄,你說他能上得來嗎?”慕容世蘭抱著看戲的心態,她不認為這個小乞丐能有本事上得這天階,這階少說也得有七百餘階,而且越是往上,就愈抖,曾有許多想投入慕容山莊門下的年輕人,都因這階而打退堂鼓。
“我相信大師兄的眼光。”玉至清常年臉上都是同一副表情,不見悲喜,多數弟子都懼怕這個玉師兄,慕容世蘭倒是不怕,她堂堂慕容山莊的大小姐,豈能同那凡夫俗子一般,不過,她也不是很喜歡這個玉師兄。隻因,他不似其他師兄弟那樣,處處順著她。不過,她也明白,能讓玉至清折服的,唯有百裏雲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