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5章 薦人(1 / 2)

現在被這個叔祖一說,宋錢度臉上也有尷尬之色,畢竟他是沒有辦法保證船行海上而不沉,這話誰也沒有辦法去說。

而如果經運河航行往北,再從天津過海到遼東,雖然比陸上的線路要簡省不少,但從南到北的運河航線,一路上稅卡眾多,費用極高,而且受製於枯水季節和漕運季,一量遇到大規模的漕船,則商船必須退避,不論貨物有多緊急。

不能走海路,所謂的大規模的南北交融,貨物流動,都是空話。

這個叔祖一說,在場的宋家商業精英們都沉默了。

雖然很多人都是一副心癢難耐的模樣,但麵對現實的難題,在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之前他們是不會說話的。

在場的可以說都是商業精英,對惟功提出來的合作計劃一眼就看出來是一次極大的商機,一旦抓住,宋家可以成為真正的望族,在江南,宋家這樣水準的世家到處都是,和惟功合作,是一次真正壯大自己的最佳契機。

可惜,海路風險確實太大……很多人在咬牙切齒,臉上陰晴不定,眼前這事,給他們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壓抑而緊張的氣氛之下,宋錢度的祖父緩緩道:“七弟,你所說的未嚐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你忘了一件事。”

“大哥請說。”

兩位老者,雖然語氣和緩,但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卻是十分明顯了。

“我家是什麼出身?”

“大哥在說笑麼……我家已經是七世經商……”

七叔祖說到最後,話突然打了一個頓,大約是想到一件事,自己後悔不迭,隻是現在想下台卻是有些難了,他的一張老臉,頓時就變的十分的難看。

“大家看來拜祭祖宗時,都漫不經心啊。”

宋錢度的祖父抓著老七一個痛腳,心裏十分舒服,趁機又敲打了在場眾人一句,然後才吩咐道:“隨我到祠堂來。”

祠堂不是整個宗族的大祠堂,是在家裏祭祀祖先神牌的小祠堂,眾人移步,沒有多會功夫便到了。

打開門,告罪上香,再看正中牌位,除了姓名之外,邊上小字赫然寫著:大元平江海運萬戶府副萬戶。

“至元十九年,大元朝廷敕造海船六十艘,試行航道,至元二十年,在平江府成立海運萬戶府,除了達魯花赤是蒙古人之外,兩個萬戶,三個副萬戶,全部是我們江南人。我宋家創業之祖,便是副萬戶之一。”

“原來如此。”在場眾人,平時倒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官職,主要是宋家行商已經七世之久,除了少數子弟能夠讀書應試成為官員之外,多半的身份都是商人,主要是大明的商人世家雖然也有大量土地,肯定也有宗學,但在科舉的底蘊上不能和真正的讀書世家相比的,因為這種潛意識,倒是把祖宗創立基業的本錢都給忘記了。

元朝劃定民族為四等,南人是最末一等,而元朝一年的田賦一千二百零一萬石,其中腹裏地區,也就是北京和河北等地是二百二十七萬石,剩下的大頭江浙行省就占了四百七十九萬石,占了一半左右,是以漕糧北運,對元朝不僅是維持統治,而且是性命交關的大事。

初始時也是河運,不過元時運河沒有大規模的疏浚工程,運力十分有限,為了解決難題,海運被提上日程,到至元二十年時,成熟的海運路線已經被確定下來了。

即:從劉家港入海到崇明島三沙進入深海,北去經成山角折向西北行,經劉家島,沙門島過山東半島的萊州灣,最後抵達直沽港口,然後經短暫的內河河道,直入京城城下。

當時的北京,與後世完全不同,城門口就有運河河道和碼頭,十分繁富,每日都有大量的漕船和普通船隻到達,與宋之開封相差仿佛。

到大明底定天下,重開運河,廢海漕為河漕,主要原因不是海道的不保險,事實上這條海道沒有風浪,漕船的損失不比運河大什麼,而且一路通暢,不存在枯水季,也不需要大量的纖夫和衛所軍來提供人力幫助……明朝對運河大動脈也是下了血本的,沿途布置了幾十個衛所數十萬人,這些人到明末時已經徹底成為纖夫和漕船船夫,清朝接手,衛所就直接轉成大大小小的漕船幫派了。

當時的河運和海運之爭,無非就是這些人的生計問題,從明到清,一直有所爭議,而事實上是鐵路大修,河運徹底廢除之後,雖然如淮安這樣的城市蕭條了,幾十萬船工纖夫和他們的家屬也並未因此而無法生存,所謂的擔憂,隻是僵化體製下的怠政的借口和理由罷了。

對宋家來說,朝廷的海漕和河漕之爭對他們是無所謂的事情,但祖宗這個官職的存在打開了塵封的記憶,再拿來家譜中的一些記述,前事就十分明顯和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