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成撐著傘沿著泥濘的泥土路向前走去。道路兩旁的近處隻是些青草，大約與腳踝齊高。空氣中彌散著雨滴在大地上綻開的雲霧，濃到隻能看清周圍幾步的四方。此時他不知道該往前走還是該往後走，便隻能沿著來時看到的方向一路走到黑。
青草葉尖掛著滴水的殘留。隨著另一滴水的重疊，青草垂下原本就不高的草莖。每棵草都是如此循環往複，場麵便看起來像在歡迎霍雲成到來這個地方。他聽著雨滴清晰滴在油紙傘上的破碎聲，感受著銀色長靴與地麵黏陷的接觸，心裏有些糟糕感覺，但又不及煩躁。這種心情使得他在疑惑之外，更添些鬱悶寡歡。
好在這樣的心情並沒有來得及持續多久。他眼前隨著距離的積累突然多出一間茅草屋，心情此時完全被好奇占住。說是茅草屋其實隻是通過關起的竹門上的茅草裝飾來判斷的。
待走得更近，來到關著的竹門外麵，他貼著竹門縫隙往裏瞧去，院內場景清晰如晴空。竹門兩旁是過腰高的柵欄，竹門後麵有不規則石頭間隔排成一條通往客室的小路。房子不大，約莫兩間房子的規模，一間像是臥室，一間像是客室。那間像臥室的房子的緊閉窗戶下有一棵芭蕉樹，見到此景讓他不禁想起一句“窗前誰種芭蕉樹”。看向房頂，他不禁失笑心道：‘原來是瓦房。’
就在他啞然失笑的時候，虛掩的木門被推開，一位女子穿著青色齊胸襦裙披著近乎透明的天藍色輕紗蓮步輕移，由遠及近，緩緩打開竹門，丹唇未啟笑先見，說道：“官人，下雨天冷，不妨進屋內暖和暖和。”
霍雲成有些猶豫不決，向裏瞧了瞧，屋內好像再無他人，接著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不了，我在這竹門茅草下站一會就走。冒昧問一下，前麵是沒有路了嗎？那我該往回走，是吧？”
女子神色變得愀然：“你不要總是這樣，進來坐坐又不會汙了我的清白。”
霍雲成沒敢仔細看女子的容貌。兩人短暫四目相交時隻覺她高潔清冷，此時又像是對他獨開一門，心裏有些略顯焦急的羞澀。再推辭下去，霍雲成覺得自己倒像是個心懷邪想的小人了，隻好說道：“那叨擾了。”
他跟在女子身後關上竹門，先在進門第一塊石頭上蹭了蹭靴底的泥土，感覺幹淨些後，快了些腳步跟上女子步伐。院子內除了那棵芭蕉，其餘地方全部空蕩蕩的。
進到房間內，果然和他在打量房子時候想的一樣，一間客室一間臥室，中間有玉色流蘇隔著。霍雲成不敢多瞧、目光無措，也不敢多走、怕腳底殘泥弄髒這清潔的地方，便打定主意挨著客室門低頭看著腳下。女子倒了杯茶，看他呆站在那裏，像知道他心思似的笑說：“不礙事的，過來坐吧。”在霍雲成坐下後，她又說了句：“官人用茶。”
霍雲成節省的目光又盯在茶香嫋嫋的熱氣上。一時間屋內安靜，雨水打在芭蕉上的破碎聲又清晰起來。空中到處流逸著圓小水汽，碰到臉上有些涼涼的。女子歎了口氣，起身走入臥室內。
臥室裏響起換衣服的窸窣聲。霍雲成大氣也不敢出，想要端起茶杯啜上一口香茶緩解下嗓中的幹渴，又怕自己玷汙了眼前的杯子，隻好原地不動，斂住善聞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