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山除夕晚上宴客大有講究。
席開兩桌,一桌男,一桌女。
其中女客,並不是因為她是誰的家眷,而是本來就在淮山上德高望重之人。
所以,女客這一桌,基本上都是老太太們。
為首的是已故白大當家的親姑姑,白雅的姑祖母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年輕時候,柳葉雙刀之下,亡魂無數,善騎射,愛吃肉,一輩子未嫁,在淮山也曾是說一不二的人。
老太太現在已年過七旬,頭發都白了,卻精神奕奕,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傅三爺來了之後,先給她見禮。
白老太太擺擺手道:“這邊你不用管了,去招呼他們去。”
傅三爺知道她性格爽利,並非客套,便去另一桌坐下。
他並不用招呼誰,所有的人都圍著他說話。
白老太太看了看周圍的人,忽然道:“年年都是咱們這些老家夥,難得今年一個也沒少,但是也沒有什麼意思。你們應該看夠了我這張老臉,我其實也是。”
眾人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什麼,都笑著附和兩句,心中各有猜測。
雖然白老太太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但是她說的每個字,眾人都還得小心揣摩到底有沒有所指。
“去,”白老太太對著身後的丫鬟道,“去把清辭給我請來。咱們這些老家夥還能聚在這裏,是不是該好好謝謝她?”
聽她提宋清辭,老太太們都笑得慈愛。
誰又不喜歡醫術高超,乖巧伶俐的小姑娘呢?
尤其現在,她還是傅三爺的人。
這姑娘,就沒有一處不討人喜歡的。
宋清辭正攏著手爐,傻嗬嗬地站在廊下看尋尋和瑾月放鞭炮,然後就被人請去了。
她隻知道是白老太太喊她去,卻沒想到是喊到傅三爺宴客的地方。
她站在門口,扒著門就不邁腿了。
“這,我去不合適吧。”
裏麵這些,可都是淮山上的長輩。
她主要承受不住老太太們翻來覆去的誇獎。
要是誇一兩句,客套下就過去了。
但是她們真能一直誇一直誇,誇得基本還都是重樣的,她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偶爾還能冒出來“一個被窩睡不了兩種人”這種另類奇特的誇獎方式,她實在是擔不起啊。
“那丫頭,你在門口喝風嗎?”白老太太對宋清辭道。
宋清辭:“……您老人家說笑了。”
白老太太讓人在自己身邊加了位置。
傅三爺抬頭看了一眼。
小姑娘麵色微紅,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羞的,站在門口遲疑著,似乎不想進來。
他有心躲避, 沒想到白老太太會把人喊來。
這大概就是命。
傅三爺對她笑笑,微微頷首。
“快來,別扭扭捏捏,是我這個老家夥要謝謝你,不是要把你怎麼樣。”
聽著白老太太的話,宋清辭隻能笑眯眯地進去。
“您客氣了。”
“過來坐。”
宋清辭覺得白老太太有無上的權威,乖乖巧巧地挨著她坐下,和其他人一一打招呼。
這真是社恐人的絕境啊。
這個年,她還能過去嗎?
尤其當白老太太讓人把酒杯換成碗,然後斟滿了酒之後,宋清辭更是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