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1 / 3)

有時候一個人的無心之言,往往會令旁聽者茅塞頓開,此刻的宜悠便是如此。

坐在妝奩前,望著鏡中兩張如花的麵龐,她卻是想得更深。誠然,前世今生與她接觸最多的三位成年男子皆是渣陳德仁薄幸、沈福海刻薄、沈福祥懦弱。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除卻這些人,她周圍有守著二叔奶奶過一輩子的二叔公;也有陪著王氏風雨同舟的大伯沈福江;甚至富甲一方終被抄家的常逸之,也是在妻子去世後鰥居多年。

“男人,似乎也不全是壞的啊?”

巧姐蹭蹭她的頭發:“剛才不還在教我,怎麼這會你倒自己迷糊起來。其實要我說,人無完人。你看我爹,我小時候他也糊塗過一陣,不過現在他卻是很好。”

事關家醜,宜悠沒有往深裏問:“那巧姐,你為何會拒絕穆大哥?”

“因為……宜悠你喜歡他啊!”

宜悠騰一下跳起來:“你在胡說什麼?”

巧姐掩麵:“看你臉紅的,麵皮這麼薄還去做買賣。你過來,我告訴你。”

照她所指方向,宜悠將耳朵豎過去,就感覺她嗬氣在耳垂上:“我最欣賞那俊俏又文弱的書生。”

“什麼?”

“你沒聽清楚,我可不會再重複第二遍。”

宜悠坐在旁邊繡墩上:“我是疑惑,你為什麼會?”

巧姐攤手:“你有沒有看到那隻籠子,十歲之前,我最喜歡養兔子,尤其是那種雪團般安靜的小兔子。後來大了要學德容言功,漸漸也就放下。

其實我對薑成文還算滿意,不然娘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現在讓我自己挑,我還是會選擇那一類。這性子,大概是隨了我娘?”

宜悠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牆上掛著一幅雪景圖,正是出自縣丞大人之手。難不成如今禿頭頂肚的縣丞,當年也是位風流書生?

閉眼,她感覺事情有點超出預期。

“夫人卻是極有本事。”

巧姐忙點頭:“那是自然,你也說說,究竟喜歡什麼樣的。我自幼跟著娘出去,認識不少人家的公子。”

“我?咱們這會可是在說你。”

巧姐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宜悠來不及躲閃,兩人打滾躺在床上。轉一個圈後,麵對麵喘著氣安靜下來。

“你這人也忒小心,我都不對你有任何隱瞞,到你竟支支吾吾。”

“我。”

巧姐爬起來,雙手擱在她腰間:你到底你說不說。說完,她雙手輕輕的掐一下。

宜悠卻是最怕癢,伸手抓住她的手:“女俠饒命,我說就是。”

也罷,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巧姐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

“這麼簡單,我還沒玩夠,難得見你這般變臉,原來跟我一樣最怕癢。”

“是啊,跟你一樣。其實先前我也跟你一樣,最喜歡俊俏的公子,若是會舞文弄墨那自然是最好。”

巧姐雀躍:“我哥就是這樣,可惜今年中秋他無法歸家。”

“你莫要胡說,睿哥兒本是官宦子弟,如今又入了太學,雲州此地怕是無人能配得上她。”

“唔,你又想岔開話題。這是先前,如今呢?難不成你還轉了性?”

“岔開話題的可不是我。恩,如今我確實改了想法。這半年事太多,我開始覺得,日後若是嫁人,不求他容貌多好,隻要人品周正且能頂立門戶就好。”

“這……”巧姐手肘支在她的腹部:“還真是不好找,除去我哥,我認識的那些公子哥,一個個都奉親娘的話為聖旨。多數人若是斷了月錢,沒地花天酒地,就得哭天搶地。外麵傳得倒是很好,可大家一起長大,我最是清楚他們的本來麵目。”

宜悠坐起來:“你也別多想,總之就如你所說,我們總不用靠夫婿來養活,此事也算不上迫切。”

“也是不對!”

宜悠被她一驚一乍嚇一跳:“你又怎麼了?”

“昨日晚膳時,我聽吳媽媽同娘說過,雲州來人找過縣城裏幾家官媒。還好有娘壓下,所以你們才未碰上。”

“真是多虧夫人,此事我已告知娘,她說定不會應承那邊。”

“那就好,你也不用太過憂心,那陳知州怕是也風光不了多久。”

“這是為何?”

巧姐笑出兩朵酒窩:“還不是我爹出的昏招,不知為何陳知州還真聽了,上書要官家交出這些年兼並的田地,其產出用於朝廷征戰北方蠻夷。”

於政事宜悠卻是雲山霧繞,不過這句話她卻出奇的聽懂。

“奏折可是已經交上?”

“那是自然,我娘說過:不等陳德仁咬世家豪強一塊肉,越京那些人精能先把他剁成肉泥。”

宜悠拍拍腦袋,前世她出事時,陳德仁即將高升回越京。按理說,他一路仕途平順,不該多此變故。

“他上這種分憂的奏折,聖上不會有所褒獎?”

“分憂?這幾年大越風調雨順,此戰國庫完全能供得起,他這哪叫分憂。折子一旦上去,指不定會動搖民心。我看啊,她是被新來的監軍大人逼得狗急跳牆。”

宜悠將事前後串聯,因她前世著急入縣衙做妾,家中才會為她與救命恩人穆然定親。而後因她悔婚,穆然遠走天涯,也無廖將軍派子侄為雲州監軍一事,陳德仁春風得意,自不會做這等荒唐事。

重生後看似不起眼的一點改變,卻促成了如今後果。她本無意多做報複,如今陳德仁自取滅亡,她也算一吐胸中鬱氣。

“看你如此高興,莫非平日與陳大人不睦?”

巧姐鼓起腮幫子:“那是自然,我爹連續三屆吏部考核皆為優等,三年前本應升任知州。你那套翡翠頭麵,連著這套雞血石的,均是當時娘為我打造。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聖旨下來卻是被別人摘了桃子。非但如此,新任知州上任時多番為難我爹,我娘使出百般手段,今年才有所緩和。”

原來還有這般因果,宜悠想起自己拿牡丹糕同章氏談判時,她那厭惡又無可奈何的態度,心中暗道一聲好險。

“跟你說太多,日頭也高起來,我得去給娘請安用膳。你好久來一次,留下一道陪我可好?”

宜悠倒是想,可四合院中還有若幹事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