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隱居在中洲一座深山裏。
山崖陡峭,有罡風地煞環繞,地火時常蔓延,四周寸草不生,數千裏都沒有人煙,仙人也難以踏足,名為仙危山。
青年眸似春風,臉上帶了一點愧色:“委屈你和我住在這裏了。”
他被師門驅逐了。
隻因為他執意要和一個魔子在一起,原本長生大道唾手可得的仙道新秀受到仙門所有修士的排擠。
他不在乎這些,放棄一切人性隻求飛升的仙門本就與他理念不和,他隻是不想讓本就看遍世人醜惡的愛人再麵對唾棄與羞辱。
“我學了好久,現在也隻能搭建出一座竹屋。”
他臉上有些赧然,對他保證道:“我會好好學的,爭取給我們家搭一座大宮殿。”
他目光中滿是期盼地看向齊光。
“這樣就很好。”
黑發垂落,紅衣如血的男人就那麼輕輕掃視一眼,天地也為之一靜。
山林中的小竹屋精巧堅固,與世隔絕,是一處遠離塵世喧囂的世外桃源。
在幾根粗壯的柱子支撐下,屋子的外牆由一些竹筒組成,呈現出清新自然的原始感。屋頂則是用刀切平整的竹片拚成,似花似瓦,讓人感覺像是在自然界的懷抱裏。
原本寸草不生的土地被他用法術真水蘊養,屋旁栽種上一叢叢翠竹花草,還有一個小池塘,池子裏養著一隊紅白錦鯉,半池亭亭玉立的蓮花。
沒人知道,在寸草不生的仙危山,在仙人止步的絕地,還有這樣一個小小的世外桃源。
“還有你最喜歡的荷花。”
他看向齊光的眼神永遠那麼溫柔,仿佛裏麵盛放著一個不落的春天。
他走到齊光身後,從懷裏掏出梳子為他梳理及地的長發,將順滑的長發用一根精巧的青玉簪束起。
“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你喜歡嗎?”
齊光半闔上眼,輕輕咀嚼這個字。
家。
他喟歎道:“我很喜歡,這樣就好。”
看著他臉上綻放出的笑容,齊光沒忍住,伸手戳了戳他臉上的酒窩,換來那人無奈的表情,和一個沁著蓮花香味的輕吻。
輕輕的,仿佛蝴蝶與花蕊的輕吻。
人是汙濁的,欲望滿身。
偶爾也會有例外。
那些欲望偶爾也不讓人覺得討厭。
做人……
好像也沒有那麼難。
————
小寒山主脈,道宮後山便是清危的住處。
一座很樸素的竹屋。
齊光所住地與他相隔了不過百米,對地仙而言就是貼臉的距離。
如果不是相信這位正道真人的人品節操,齊光簡直想立刻從小寒山跑走。
唉,就是走了也沒地方去。
齊光怔怔地看著窗外一輪皎潔明月。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他已經離開了故鄉。
雖然故鄉也沒有什麼值得惦念的,他無論在那個世界都是孑然一身,但原世界好歹還有一絲牽掛。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第一次想起月亮。
他的女兒。
闔上眼,仿佛整個世界,過去一切記憶都在腦海中蒙上一層薄紗。
許久之後,寂靜的屋內隻餘一絲歎息。
夢中,城池裏人流鼎沸,有白衣青年解下外衣披到他身上,溫聲細語說道:“你給自己起個名字吧。”
他看著那人璀璨如星的眼眸,說道:“你為我取一個名字吧。”
那人受寵若驚,斟酌再三,才道:“齊光,如何?”
“與天地同壽,與日月齊光。”
“好。”
他——齊光應道。
————
院長對自家出色的弟子們自然是安撫為主。
以及不斷強調上清派不會置弟子於不顧,天下第一大派從裏到外都是團結的,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雖然掌教目前不在,但門派也安排了人仙之軀的清曉真人出麵,打通世界通道,讓他們注意天網不要斷了信號。
齊光忍住了抬杠說“那不是人的弟子呢”的衝動,十分白蓮花地說道:“謝謝院長,我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
他沒露出那張魔尊的絕色臉,所以在掛斷通訊的時候,聽見了院長一聲很輕很遺憾的歎息聲。
嘖,魔尊這張禍水臉啊。
你低調點成不成。
齊光第一萬零一次唾棄對方,手裏閑來無聊轉著玉簡。
天網玉簡也會斷電。
是的,是會的。
每一個天網玉簡的動力都是靈力,滄瀾界處處充斥著靈力,普普通通的小山都堪比這個滄水界頂級靈脈所在地——顧家了。
每一個天網玉簡上都刻了個微型的聚靈陣,隨充隨用,不用擔心爆炸危險。
雖然滄水界靈氣不夠,但是也沒到這個程度啊。
齊光輕笑著,又打開煉心法的書籍開始抄錄,惹得魔尊主動出言:【你看這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