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琛隻覺得無比疲倦,就連回複一下也不願意了,多少年了,一直都是這樣,年輕的時候仗著先帝寵她,在宮裏橫行霸道,老了老了依然這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半輩子順風順水,她都不知道人間疾苦。
“臭小子,你敢不理我。”王太妃看兒子不理她,又跟著扔過來一隻繡花鞋,好巧不巧的砸在了謝景琛的袍子上。頓時,錦袍上起了一個深深淺淺的印子。
“大王。”王孟薑從拐角處走了過來,她著一件茶綠色半新不舊的襦裙,一枚玉簪斜插,耳墜明月璫,容貌並不特別美,但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書卷氣。
看到她,謝景琛更加煩躁了。打他十五歲開府起,耳邊整天就聽這兩個女人的叨叨叨。
“何事?”
王孟薑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大王,於情於理,你都不應該把姑母的話當耳旁風,她也是為了你好,和你年紀相仿的幾個親王都已經大婚生子了。”
“你有完沒完?什麼時候寡人的府邸輪得著一個外人在這說三道四,指手畫腳了?”
王孟薑毫不在意,她看謝景琛就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子一樣,“表哥,別任性,王謝兩家世結秦晉之好,無論你願不願意,我都會是你的正妻,我們王家,也隻有我是適齡嫡女。”說到終身大事,王孟薑沒有一點羞澀。
在她很小的時候,家裏大人都是這麼言傳身教,所以,她並不覺得有什麼。
“王孟薑,你知不知道羞恥二字怎麼寫?”謝景琛冷冰冰的瞥了一眼這個表麵上一本正經的女人,他簡直厭煩透了,明明比他還小兩歲,但看上去就像一個積年老嬤嬤一樣。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夫妻敦倫,延綿子嗣,這不是很正常嗎?”王孟薑倒像看怪物一樣看了一眼他。
“你如果想男人了,幽蘭館有的是。”謝景琛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話,轉身回了自己的紫竹苑。
這裏幽靜淒冷,植有上千株紫竹。也是府裏唯一可以靜心的地方。
“女郎,大王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婢女春紅忍不住為自家女郎打抱不平。
“沒事,他遲早會明白我的苦心。而且……”,晉王妃的頭銜非她莫屬。
緊趕慢趕,趙晚舟主仆二人終於來到了晉陽城外一處涼棚,這裏有一個茶攤子,桌上擱著一個個粗瓷大碗,一文錢一碗大碗菜,當然,如果你願意多出幾文錢,還能得到一碟茴香豆和一塊黍米餅充饑。
此時,赤日炎炎,趙晚舟熱的火燒火燎,天庭就沒有這個熱字,一年四季春暖花開。
紅袖也是熱的不行,但她仍然攙扶著趙晚舟來到茶棚子的角落。這裏背靠著一棵大槐樹,十分陰涼。
老板看著兩個衣著樸素,容貌平平的少女熱情的上去招呼,此時,茶棚裏已經坐了好些人,誰也沒在意趙晚舟主仆二人。
他們一邊拿著蒲扇時不時的搖一搖,然後又就著茴香豆喝著茶,順便高談闊論。
“聽說鎮北王雲飛揚正在為世子遍尋名醫。”
“聽說世子打小就重疾纏身。大王和王妃幾乎尋遍天下名醫依然沒什麼用,如今,世子已經是弱冠之年,再不治好,恐怕會影響選妃。”
“慎言。”
“怕什麼,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喝下兩碗茶以後,主仆二人終於緩過神來,聽著茶攤上的人聊著八卦,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女郎,等涼快些了咱們就進城。”
“好。”
紅袖餓了,又要了兩塊黍米餅,這個東西非常粗糙,入口硌牙,但聊勝於無。
夜幕降臨,暑氣慢慢褪去,如今是秋老虎天,早晚十分涼爽。看茶攤裏已經沒人了,紅袖又多扔了幾個銅錢在桌上,她們才牽著馬進城了。
進城以後,隨意找了一個客棧草草洗漱了一番,主仆二人倒頭就睡,這也是長途跋涉一個月以來睡得最香的一次,幾乎是沾枕頭就入睡了。
更交三鼓,有喊殺聲傳來,紅袖翻身爬起,她輕輕搖了搖趙晚舟,“女郎,你醒醒。”趙晚舟從睡夢中醒過來,“怎麼了?”
“你聽。”
趙晚舟側耳傾聽,果然,門外有刀劍聲,而且喊殺聲也很大,她們躡手躡腳的來到窗戶邊,凝神戒備。
突然,一條黑影剛剛破窗而入,就被紅袖和趙晚舟一左一右用劍逼著。
此人全身黑衣,還蒙著麵,但身材修長,骨骼勻稱。身上有血腥味兒,應該是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