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家庭聚會(上)(1 / 2)

走在巴洛克宮廷風格的大理石回廊中,夏樹還在琢磨著剛剛在皇帝書房所經曆的談話,尤其是海軍大臣的眼神和表情所反饋的心理活動情況,而克裏斯蒂安的心早就飛到美麗的露易絲那裏去了,恨不得一路跑步前進。

柏林的皇家宮殿大多建立於普魯士時期,以哥特式和巴洛克式建築為主,它們線條粗獷、造型奔放,每一處細節又經過了精雕細琢和巧妙修飾,這種風格正如同日耳曼人勇敢好鬥、勤奮耐勞、嚴謹細致的民族品性。走過熟悉的門廊和階梯,夏樹隨處可以拾取快樂的記憶,倒不是因為這裏壁畫有多麼唯美,雕塑有多麼精致,珍寶有多麼昂貴,所有的這些根本比不上小露易絲的一顰一笑,一粒淚珠,一縷秀發。很難想象,如果沒有這天真可愛、宜靜宜動的“小尾巴”,夏樹的二次童年會有多麼的枯燥無趣。

聽到輕柔優雅的鋼琴旋律從走廊前方飄來,夏樹頓時放下心中的思慮,他轉頭朝克裏斯蒂安咧嘴一笑:“是舒曼的《核桃樹》。”

奧爾登堡王子頓時一臉可憐相,誰叫他從小視音律為噪音,在鋼琴前連一個小時都坐不住呢?

兩人輕步前行,直至鋪著藍色天鵝絨地毯的小廳。華麗的落地窗前,金發及腰的白裙少女專注地彈著鋼琴,嬌嫩的容顏比皇家花園裏的任何一朵鮮花還要迷人。

兄妹情深無可非議,欽慕者的深深癡迷亦不足為奇。兩位青蔥少年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直到露易絲意識到他們的存在,兩人這才以真切的笑容和掌聲相贈。

清美伊人臉龐泛著緋紅,她起身道:“事情還順利麼?”

“嗯,基本已經確定下來,細節問題後麵慢慢來。”夏樹故作輕鬆地說,“去海軍學院之後,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辦法聽到這麼美妙的鋼琴曲。”

克裏斯蒂安也迫不及待地稱讚道:“太好聽了,簡直像是來自仙境的樂曲。”

露易絲對奧爾登堡王子的誇張形容報以調皮的微笑,目光轉向兄長時,眼中柔情無限。她往鋼琴旁挪了一步,將彈琴的位置讓給兄長:“我想聽你的《嘿,女孩》。”

夏樹笑著坐了下來,嫻熟的音律開始在指尖流淌,慨然放歌唱出濃濃溫情。

“嘿,女孩,別沮喪,找一首哀傷的歌把它唱得更歡樂……”

這一曲正是披頭士樂隊成員保羅。麥卡特尼的《heyJudy》,除將Judy換為girl之外,曲調乃至英文原詞都沒有任何改變,而六十多年後的名曲在這個年代同樣有著強烈的感染力,夏樹至今仍記得自己第一次邊彈邊唱時,3歲的露易絲竟然全神貫注地從頭聽到尾,從那之後,她不論生病受傷或者情緒低落,隻要聽夏樹彈唱這首曲子,情緒就會有很明顯的改觀。

唱著唱著,夏樹輕閉雙眼,全然陶醉在自己營造的氛圍之中。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他睜開眼睛,看到一顆晶瑩的淚珠劃過露易絲的秀美臉龐。

“真好聽啊!為什麼不把它製成唱片呢?”克裏斯蒂安有些不合時宜地提議說。

愛迪生1877年就發明了留聲機,到了19世紀末,圓形唱片開始普及,人們無需進入音樂廳就能夠聽到名家名曲,但夏樹既無意剽竊“前輩”的知識財富,也不打算在音樂界留下自己的足跡,所以他從不在外人麵前彈奏這些屬於未來的歌曲,更不會將它們灌製成為唱片。

“這是一首專屬於我們的歌,它們鐫刻於此,永不忘懷。”夏樹將右手放在心口,他知道露易絲會一直遵守與自己的約定,而克裏斯蒂安的音樂細胞也使他成為一個令人放心的旁聽者。

時光易逝,尤其是在輕鬆的音樂環境下。直到皇家侍從前來通知他們就餐,三人才意識到他們圍著一架鋼琴度過了兩個多小時。

王室的晚餐可不總像人們在畫中看到的那樣場麵宏大、參者眾多,在沒有慶典和儀式的情況下,餐桌旁通常隻有王室直係成員和少數受邀請者。今天的晚餐就屬於家族內部的小規模聚會,德皇夫婦、皇儲威廉、二王子弗雷德裏希、五王子奧斯卡、七公主露易絲,還有當天從基爾趕來的六王子約阿希姆和奧爾登堡王子克裏斯蒂安,八個人坐在一起,氛圍不冷不熱,正如這室溫一樣正好合適。

和往常一樣,德皇用大快朵頤的方式展現自己的豪邁直爽、不拘小節的氣概,皇後的言行舉止大方得體而又處處顯露優雅氣質,她的食量與常人無異,這比起那些“吃鳥食”的英國或者法國貴族女士要讓人舒服很多。威廉皇儲基本承襲了父親的風格——或者說是刻意模仿,對那些細嚼慢咽、循規蹈矩的紳士禮節不屑一顧,而且熱衷於餐桌上的每一個話題,不論天文地理、異國趣聞,他都能插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