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雙刃為劍(1 / 2)

1929年7月的一天,利默裏克“森林宮殿”的會議室裏,久無人語的氣氛一如窗外久陰不雨的天氣,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愛爾蘭的軍政官員們默默傳閱著一疊照片,它們從航拍的角度反映出墨西哥阿爾瑪格雷河口附近區域的狀況:河口內陸,基督反抗軍固守的拉普斯卡要塞區已是千瘡百孔、了無生氣,它充分顯現了大口徑艦炮和重型航彈對地麵防禦工事的可怕摧毀力,顛覆了以往大型要塞隻能靠大量步兵強推的印象;河口外海,美國超無畏艦“愛荷達”號的殘跡依然清晰可循,它仿佛是一頭因為迷路擱淺而送了命的巨鯨,毫無生氣地躺在深不足百米的海床上,每當天氣晴朗的時候,從這片海麵經過的飛機和船隻還能在水麵下看到偌大的黑色陰影,美國人派出潛水員取走了裏麵涉及軍事機密的設備和資料,大大小小的火炮、槍械以及數量驚人的彈藥都遺留在了艦體的殘骸內。

兩個多月前的晚上,850千克重的愛製MKV型航空魚雷與32600噸的美造新墨西哥級戰列艦上演了一場完全不對等的對抗,但體型和重量上的巨大差距沒能讓後者全然無視前者的攻擊,而是衍生了一出長達74個小時的災難大片以及曠日持久的外交大戰,更為數年後爆發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埋下了伏筆,所有的這些都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緊密相連,他就是西班牙陸軍航空隊的安東尼-戈麥斯少校,全西班牙乃至歐洲的英雄人物。多年之後,他單槍匹馬幹掉美國超無畏艦的事跡依然廣為流傳。

以新墨西哥級戰列艦的超強防禦,本應輕鬆抵擋住一枚航空魚雷的攻擊,至少設計戰艦的海軍工程師和使用戰艦的海軍官兵們是這樣認為的,事實是一係列偶然與必然因素交織,最終釀成了這場讓無數人大跌眼鏡的一幕。在後來的調查與反思中,很多人認為美國海軍完全放棄外置式防雷網的做法給“愛荷達”號葬身墨西哥灣埋下了隱患,也有人認為存在指揮失當的厄珀姆將軍和哈爾西上校該為這艘戰艦的損失負主要責任,更有人指出,戰後設計建造的美國主力艦采取跟英國海軍相同的重點防護理念,為增強重要部位的防禦值而犧牲了次要部位的防護,這是個糟糕的戰略錯誤,應當效仿德國海軍的全麵防護設計。官方的調查報告還提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技術問題,那就是新墨西哥級戰列艦的防雷隔艙沒有防水區域,這是直接導致“愛荷達”號傾覆的重大缺陷。

萬幸的是,“愛荷達”號被魚雷擊中的那個晚上,墨西哥灣海況良好,此後數日也未出現惡劣天氣,絕大多數被困艦員得以逃生,最終僅有7人喪生,較驅逐艦“康威”號的人員損失還要小,但這場災難還是給過於自信的美國海軍敲響了警鍾,亦讓海軍界再次認識到了海軍航空兵的非凡價值。僅僅一個月後,美國政府就批準了一項旨在擴大海軍航空兵規模、更新艦載機及相關武器裝備的軍費預算,並決定在《限製海軍軍備條約》許可的範圍內優先建造新的航空母艦,所有設計和準備工作都提上了議事日程。積極備戰的英國海軍對海軍航空兵撬動戰場格局的杠杆作用尤為重視,英國海軍航空兵的訓練強度和戰術能力本來就處於一流水平,“愛荷達”號被擊沉後,英國海軍已然把航母及艦載機提高到了超過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的地位。

以“康威”和“愛荷達”這兩艘戰艦被墨西哥反政府武裝擊沉為契機,美國軍隊對墨西哥內戰的幹涉由暗轉明,超過三萬名陸軍士兵在飛機和坦克的掩護下從墨西哥北部向中部和東部推進,五千多名陸戰隊員在靠近阿爾瑪格雷河口的地帶登陸,與墨西哥政府軍一道對拉普斯卡要塞展開了圍攻,並在5月初攻占此地。與此同時,巴拉圭與玻利維亞之間的查科戰爭因為智利、巴西、阿根廷三國的插手局勢驟變,迫於這三個南美強國的外交和軍事壓力,在戰場上連連獲勝的巴拉圭人隻得接受調停,而後開始了艱難的多方談判。

作為“愛荷達”號戰沉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向墨西哥基督反抗軍提供魚雷機和航空魚雷的愛爾蘭自然沒能逃過美國政府明裏暗裏的報複。就在事件發生後三個星期,美國政府突然大幅提高愛爾蘭商品的進口關稅稅率,不久之後,福特汽車等十一家大型企業相繼宣布從愛爾蘭撤回投資,多家愛爾蘭企業麵臨資金鏈斷裂的窘境,不得不依靠政府的緊急貸款維持運轉,而愛爾蘭的金融市場也受到了經濟危機以來的又一次強烈衝擊,因股價暴跌而破產的人不斷刷新從香農河大橋和自由大廈跳下的記錄,國家經濟還能勉強熬過寒冬過後的凜冽,社會秩序和民眾心理卻委實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更讓那些對世界形勢較為敏感的人惴惴不安的是,隨著同盟國陣營與美英聯盟從經濟競爭型對抗轉向軍事介入型對抗,爆發大規模戰爭的危險正在日益增加,而美國的經濟和工業受“愛荷達”號沉沒事件的刺激,已經開始以令人擔心的節奏轉入戰爭軌道——僅從派駐美國的外交官員及諜報人員回饋的信息來看,美國軍隊就將在未來兩年增購至少兩萬架戰機和五萬門高射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