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牙尖齒利(1 / 2)

喧鬧漸漸遠去,剛剛經曆了一場激戰的田野在海風的吹拂下迅速冷卻。一名渾身焦黑、滿臉血汙的德國裝甲兵靠坐在被擊毀的戰車旁,這輛“條頓騎士”右側履帶被炸斷,同側誘導輪脫離了本來的位置,彈痕斑駁的炮塔與車體顯露出悲涼的猙獰。

幾名戴著托尼盔的英軍士兵圍了上來,用冷厲的目光而非寒光閃閃的刺刀對著這名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德國兵,一名佩戴陸軍尉官領肩章的英國軍官緩步走上前,用發音不太標準的德語問說:“你是德國人?”

德國裝甲兵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作出了回答,但他的聲音不足以讓這裏的任何一個人聽到。

見這名德國兵雙手垂地,不像是準備進行反抗的,英國軍官將韋伯利左輪收進槍套,扣好搭扣,慢慢走到他跟前蹲了下來,仔細打量著他的衣裝佩飾。

“喔,你是德國皇家近衛軍的成員,了不起。這麼說來,你所在的部隊應該是皇家近衛軍的某個戰車團,能否讓我看看你的證件?”英國軍官的偽善口吻沒能博得對方任何好感,事實上,這名神情沮喪的德國裝甲兵身上既看不到一丁點兒鬥誌,也沒有表現出較為強烈的求生欲望,而是處於一種聽天由命、隨波逐流的狀態。

德國裝甲兵的漠然態度讓英國軍官自覺無趣,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掏了對方胸前的口袋,找到了一本證件,然後摸出打火機打著,借著微弱的光線察看證件上的內容。

“德意誌帝國第7皇家近衛戰車團,一等兵弗雷德裏希-奧爾巴赫,出生年月是1913年10月。這麼說來,上一場戰爭爆發的時候,你才10個月大,是否曾為自己錯過那場戰爭而覺得遺憾呢?”英國軍官意興闌珊地自說自話,完全無視對方的冷淡目光。

士兵證件上所透露的信息不多,英國軍官將它塞回對方口袋,見這名德國裝甲兵麵色蒼白,嘴唇幹裂,他從身後摸出水壺,擰開蓋子,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然後在德國人麵前晃了晃。

德國裝甲兵忽地咳嗽起來,末了,他抬起手想要去接水壺。

英國軍官卻將水壺倒轉過來,把裏麵的水一股腦倒了個幹淨。

“就為了嚐嚐大不列顛的礦泉水,值得你們付出這麼多生命?”

德國裝甲兵指尖沾了幾滴水,盡管這隻手沾滿汙漬,他仍在自己幹裂的嘴唇上抹了一把。

看對方這般舉動,英國軍官臉上浮現出戲虐的笑意:“味道怎麼樣?是不是甘甜無比?”

德國兵麵無表情地說:“馬尿一樣的味道,虧你們能從小喝到大。”

站在英國軍官的立場,這是失敗者對勝利者的侮辱,所以他沒有勃然大怒,而是輕蔑地冷笑起來。

“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德國人,你們以為繞過我們的海峽防線就能輕鬆贏得勝利?你們以為英國軍隊會在你們麵前不堪一擊?聽聽吧!今晚的喪鍾在為你們鳴響!”

遠處傳來的槍炮聲是兩軍將士在奮勇拚殺的信號,是大國意誌激烈碰撞的體現,而從這場戰鬥的規模和進展來看,雙方的首輪交鋒將在今晚進入一個重要的轉折點——要麼是聯軍將士在英國人家門口站穩腳跟,要麼是英軍官兵把入侵者趕出院子。

英國軍官一邊輕觸這輛德軍戰車的外壁,一邊走到車體正麵,從敞開的駕駛艙口探頭瞧了瞧,然後踩著擋泥板和前車燈爬上車體,透過同樣敞開艙蓋的炮塔看了看,朝自己的士兵們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過來清理戰車內部。做完這些,他跳下戰車,重新回到身負重傷的德國裝甲兵身旁,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義正言辭地說道:

“為了消滅你所在的這輛戰車,我們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7個勇敢的英國士兵確認陣亡,還有至少9個人受傷,沒準他們中一多半的人將落下終身殘疾……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這就是德國軍隊的優越之處,這就是你們敢於直接在北威爾士登陸的理由,可是結果呢?結果呢?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看看!還有什麼威風可言?你們送了多少戰車上岸?兩百輛?四百輛?還是一千輛?就算我們用二十條性命消滅你們一輛戰車,也就是兩萬人,英國軍隊何止有兩萬名無懼死亡的勇士?你們沒有了戰車,被逐出了陣地,能靠什麼繼續跟源源不斷的英國軍隊對抗?”

德國裝甲兵再次咳嗽起來,之後吐出了一口血水。他仰起頭,看著硝煙不曾遮蔽的夜空,慢慢說道:“你跟我說這些,是炫耀你小小的勝利,還是想掩飾你心中的恐懼?你以為你用9個生命消滅了這輛戰車,就能用這個比例進行戰役級別的換算,那就大錯特錯了。軍官先生,你眼前這輛戰車在被摧毀之前,至少擊毀了4輛英國戰車和1門英國火炮,我沒有數過被我們打死的英國兵有多少,但應該不少於30人,隻不過他們中隻有一部分人歸屬你的部隊。也許你們會成為今晚的勝利者,也許你們能夠暫時阻擋同盟國聯軍占領不列顛的步伐,但你們贏得這場戰爭的機會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