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動機狂暴的嘶吼聲中,迎麵而來的氣流從艙蓋破口湧入駕駛艙,升降速度儀的指針簡直成了小風扇,高度儀的讀數轉眼就從300多米降到了兩位數……馮-裏希特霍芬上校緊繃著臉,眼神看似沒有焦點,卻是在時刻關注著座機的飛行狀態。一側襟翼失控,機翼和機身破損,這樣的飛機極易失去平衡繼而陷入“死亡螺旋”,那樣的話飛行員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在馮-裏希特霍芬上校的掌控下,近4噸重的福克G-51疾速俯衝而下,眼看它將以災難的方式落地,機頭居然奇跡般的拉起了十幾度,飛行軌跡隨之劃出了一段飽滿的弧線,但這時候戰機的飛行速度比安全降落的標準快了很多,更糟糕的是,將其二度擊傷的敵方戰機還緊咬不舍地跟在後頭,看樣子是準備補上最後一刀。
極度不穩定的座機加上虎視眈眈的敵人,馮-裏希特霍芬上校的性命懸於一線,但既然在駕機迫降與強行跳傘之間選擇了前者,便拋開了畏懼心理以及一切雜念,憑著長年積累的飛行經驗和對戰機性能的了解盡力掌控局麵。在走出弧線之後,飛機的飛行高度仍在下降,而這種狀態下,無論拉起平飛還要爬升都不合時宜,裏希特霍芬迅速調整節流閥和升降舵,人體感官或許察覺不到飛機在飛行中的細微變化,但空速計的讀數能夠如實反映了飛行速度下降的事實。若能排除外力幹擾因素,在將速度降至安全範圍之後,找一條跑道或是平整草地迫降並沒有太大的難度。可是沒過多久,裏希特霍芬就在後視觀察鏡裏瞥見了追擊者的身影,那架白色塗裝的單翼機借了俯衝之勢,飛行速度要比這架破落的福克G-51快不少,再稍稍拉近一點距離,敵方飛行員就完全可以開火了。
就在裏希特霍芬無計可施,隻能夠默默祈禱的時候,救兵及時趕到。在一陣炒豆般的爆裂聲中,後視鏡裏殺氣騰騰的追擊者瞬間變成了一支當空燃燒的火把。緊接著,一架灰色塗裝的福克G-51進入視野,它從俯衝狀態靈活自如地拉起,像是小狗迎接主人回家一樣,跟在裏希特霍芬後麵左搖右擺,但不知是無線電故障還是頻率出了問題,裏希特霍芬的耳機裏沒有傳來友機的呼叫。
心知寶貴的時機轉瞬即逝,裏希特霍芬不敢有任何遲疑,照著以往摸索過的迫降操作繼續降低高度,由於襟翼失效,要想盡可能保證降落的安全係數,飛行速度越低越好,但這時候戰機的飛行時速依然在350公裏以上。前方是位於機場北部的五號和六號跑道,平整的跑道滿目狼藉,左一堆、右一堆戰機殘骸,大大小小的彈坑隨處可見,顯然已經不適合飛機正常起降了。跑道往北是大片平坦開闊的草地,地麵的堅硬程度足夠支撐普通戰鬥機起降,隻是這裏防空炮陣地星羅棋布,飛機在降落滑行過程中必須小心控製方向;草地外緣是機場邊緣的警戒鐵絲網,往外是凹凸不平的野地和小片小片的樹林,隻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考慮在那樣的地形迫降。
經過迅速的觀察,馮-裏希特霍芬男爵選擇了六號跑道北側的草地,那裏有三四百米的安全空間可供他停住飛機。經過了一小段平穩飛行,這架遍體鱗傷的福克G-51已經把飛行高度降低到了二十多米,它保持著良好的飛行姿態,唯獨速度還沒有調整到理想的程序。
在這戰火紛飛、硝煙彌漫的戰場上,有時連片刻的喘息都是彌足珍貴的,裏希特霍芬剛看到起落架指示燈如自己所願亮紅,危機便再度襲來:接連兩架白色塗裝的雙翼機從後上方俯衝下來,向正在掩護自己的友機猛烈開火,那架福克G-51機翼一擺,急速轉向規避。三架飛機很快飛出了後視鏡的視野,裏希特霍芬連忙轉頭掃了一眼,盡管友機速度占有,可是兩架敵機有備而來,搶先占據了有利位置,連番射擊逼得德軍戰機連續做出空中機動,這樣一來,絕對速度的長項發揮不出來,兩架敵機趁機保持著追擊距離。
友機自顧不暇,若是冷不丁再冒出一架敵機來,裏希特霍芬和他近乎癱瘓的座機恐怕不會有再次逃脫的好運氣了。形勢所迫,男爵輕推操縱杆,福克G-51頓時機頭前壓,在近乎貼地的高度擺出跳水姿勢,估摸著離地隻有幾米了,這位技藝精湛的駕駛者後拉操縱杆,同時增大節流閥輸出——這種應急操作他隻在腦海裏演示過,從未進行過真正的體驗,力度和角度如有偏差,搞不好飛機就會來個倒插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