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之時,英國皇家海軍部署於本土的軍艦僅占其海軍總兵力的15%左右,且沒有一艘是戰後建造的主力艦。從亞速爾戰役的進程來看,這樣的布局起到了揚長避短的成效,使得英國最為寶貴的戰略資源在開戰階段免遭德國海空軍的消耗和圍困,但此舉注定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其最大的負麵作用就是讓英國本土陷入同盟國的海上封鎖。開戰初期,德國海軍對包括樸茨茅斯、普利茅斯、愛丁堡在內的英國港口和海軍基地展開炮擊,英國僅以戰機和雷擊艦艇進行了有限的還擊,導致英國軍民的信心士氣倍受打擊。之後,美英主力艦隊對亞速爾群島的突襲在戰略上扳回一城,但這無助於緩解英國本土遭到封鎖和進攻的困境,整個6月間,隻有不到40艘商船突破同盟國的海上封鎖線抵達英國本土港口,而且多半還是從蘇俄的斯摩棱斯克港啟程,經北方航線抵達的快速貨輪,它們曆盡千辛萬苦運來的貨物還不夠英國本土一天的消耗之用。
在封鎖英倫諸島的同時,德國人竭力維持著自己繁忙的海上航線,從而為本國的戰爭機器提供充足的動力,這與上一場大戰中後期的形勢如出一轍,英國潛艇部隊因此得到了大顯身手的機會。戰爭爆發後的兩個月時間裏,英國海軍在北海、英吉利海峽以及北方的法羅群島水道擊沉同盟國商船133艘,總登記噸位近64萬噸,相當於摧毀了德國商船隊的4%。以德國人戰前的造船速度計算,需要10個月才能補充這一損失,考慮到德國海軍新造和維修艦艇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補充損失商船的速度恐怕要更低一些。
盡管英國潛艇的表現給本土之戰的慘淡背景增添了一抹亮色,但潛艇與生俱來的缺點決定了它們難以跟對方的反潛艦船直接對抗。6月間,英國海軍擊沉敵方商船61艘,同期損失了19艘潛艇,其中有14艘是被德國和愛爾蘭艦艇擊沉或俘獲。
“勇敢”號前期之所以不敢大張旗鼓地出海活動,是因為德國人在北海保留了相當數量的大中型艦艇,尤其是標準排水量在一萬五千噸左右、最高航速在30節上下的重巡洋艦,對側重破交作戰的英國大型巡洋艦威脅很大。到了6月,亞速爾之戰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同盟國艦隊接連蒙受重創,德國海軍隻得從歐洲海域抽調艦艇派往增援,德國戰列巡洋艦和重巡洋艦在北海活動的頻率大幅度減少。
三艘勇敢級駛入北海各自活動,以它們的綜合性能,遇上單艘德國輕巡或驅逐艦堪輿一戰,碰到小規模的德國輕艦艇編隊也能夠從容退走。
離開福斯灣的第三天,路易斯-蒙巴頓上校指揮的“勇敢”號遇到了此行的第四個獵物,排水量2280噸的德國貨船“帕紹”號,作戰地點依然在挪威領海之內。對於這類公然違反中立法、侵犯中立國主權的行為,英國高層一貫持堅決反對態度,但在皇家海軍內部,相當一部分軍官已在私下裏形成了共識:戰場上勝者為王,既能減少己方損失,同時又能削弱敵人的法子,隻要不引起非常糟糕的後果,就值得嚐試。
正因保有底線,“勇敢”號對待航行於挪威領海內的德國船或運送物資前往德國的中立國船,不是野蠻地予以擊沉,而是在保證船員生命安全的前提下破壞船隻,這種“文明行為”費時費力,相應增加了出現意外情況的風險。
跟那些屈從於英國人武力威脅的挪威船隻不同,德國貨船“帕紹”號硬是在英國戰艦的炮口下發出求救電報,惱怒的英國人旋即向其開火,貨船的旗杆上隨之掛出白旗,但這時電報已經拍出,“勇敢”號的無線電人員迅速解譯了這條明碼電報——“帕紹”號不僅報告了遭遇敵艦的準確位置,還判斷出對方是一艘勇敢級大型巡洋艦!
在公眾場合,路易斯-蒙巴頓上校是舉止得體、氣質高貴的王室成員,而在戰場上,他可以是發揚騎士精神的貴族,也可以不擇手段的海盜。眼前這艘德國貨船暴露了自己的行蹤,令“勇敢”號全體官兵陷入險境,他完全沒心情跟對方講道理,下令停火之後,他讓信號兵發莫爾斯碼,限對方船員在五分鍾內棄船撤離。五分鍾一過,他毫不猶豫地下令將其擊沉,而後率領“勇敢”號調頭向西北方撤退。
歐洲北海雖有近六十萬平方公裏的麵積,但在這個航空技術日益發達的年代,北海不再是當年的浩瀚之海。正常的天氣裏,要讓一艘萬噸級的戰船在這裏隱遁無蹤實在太難。縱使蒙巴頓上校指揮“勇敢”號反複改變航向,擊沉“帕紹”號後六個多小時,這艘英國巡洋艦的艦載雷達便探測到了一架不明身份的飛機。大約半小時之後,瞭望員在視線中望見了一架淺灰色塗裝、船形機身的雙引擎飛機,從輪廓來看是德國人的Rw-86大型遠程偵察/反潛機。這種水上飛機擁有出色的續航能力,在德國本土、法國西北部、愛爾蘭、冰島以及法羅群島的德軍基地均有部署,其活動範圍基本覆蓋了北海、波羅的海以及東大西洋,所以德國海軍將領驕傲地稱其為“奧丁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