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夜幕降臨尚有兩個多小時,兩艘三萬噸級的重型航母——美國海軍的“約克城”號和英國海軍的“光輝”號,飛行甲板上擺滿了展翅欲飛的艦載機。目標已經現形,且處在艦載機的最大攻擊範圍以內,但是這些整裝待發的美英艦載機並沒有著急出擊,而是耐心等待著艦隊指揮官的戰鬥指令。
“約克城”號的作戰指揮室裏擺放著早已準備好的微縮沙盤,其東西邊緣分別是歐洲和美洲海岸,居中偏東位置點綴著亞速爾群島的九座島嶼,在這些島嶼與歐洲西岸之間,空曠的海麵上分布著若幹艦艇。每當有新的情報送達,參謀軍官們便會在演算後相應移動這些艦船的位置。金、薩默維爾、喬森等高級軍官們時而凝視沙盤,時而相互交談,自從午餐過後,除了吸煙和如廁,他們就沒再離開過這個地方。
當參謀軍官再次移動代表同盟國護航船隊的艦船模型位置後,喬森上校挑眉道:“假設說敵人現在解散船隊,命令所有運輸船隻全速返航,而以戰鬥艦艇殿後掩護,這次我們能有多少收獲?”
對於喬森上校的假設性問題,英國人薩默維爾沒有做聲,而經曆了前期的一係列失利,一貫樂觀的美國軍官們也都失去了以往的銳氣。就在喬森上校因為眾人的沉默而覺得尷尬時,金開口道:“如果你的假設成立,那麼我們至少可以擊沉敵方運輸船隻的百分之七十,至於說敵人的護航艦隊,那要看戰鬥的具體情況,以他們以往的表現來看,我們很難占到大便宜。總的來說,我們應該會以較小的代價贏得這場重要的勝利。”
待金講罷,薩默維爾用不冷不熱的語氣說道:“如果情報屬實,敵方護航船隊的指揮官是德國海軍上將馮-達爾維格,那麼解散船隊、各自撤離的情況隻可能出現在最極端的形勢下,即——我們正麵擊敗了他們的護航艦隊,而這不但需要足夠好的運氣,還得所有人重拾大無畏精神。”
能打順風仗的軍隊比比皆是,逆勢作戰仍能保持較強戰力的軍隊才難能可貴,自崛起以來,英國海軍既贏得了一場場應勝之戰,也拿下了不少難贏的仗,每一代海軍官兵皆以英雄無畏的品格為榮,然而從日德蘭到弗蘭德斯,從泰晤士河口到法羅群島,這種曆經三百多年的傳統榮譽因為失敗的摧殘而逐漸崩塌,亞速爾戰役期間,美英海軍未能借勢取勝,反而被對手實現了驚天逆轉,不但是戰術策略出了問題,鬥誌和韌勁不足導致戰力下降亦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薩默維爾的提醒一針見血,包括金在內,所有在場軍官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無奈與失落,但到目前為止,此次作戰行動的前景還不至於讓人感到悲觀。此次攜手出擊、遙相呼應的金艦隊和坎寧安艦隊,約85%的艦艇都裝備了雷達,有些雖然是應急型號的拍頻式雷達,探測效果較同盟國陣營的洛倫茲或MB係列脈衝式雷達遜色不少,至少讓裝備它們的艦艇具備了在夜間或霧天探測飛機和船隻的能力,而在意大利和奧匈帝國參戰後,同盟國部署在大西洋的戰鬥艦艇雷達裝備率僅為65%。此消彼長,前期製約美英海軍戰場發揮的技術因素已大致得到抹平。
增援艦隊開赴亞速爾群島期間,金安排艦載機部隊進行了多次夜間的飛行和轟炸訓練,實施夜襲的意圖非常明確。事實上,早在1922-1923年,夜間作戰就已成為美英海軍航空兵日常訓練科目的一項,延續至今已有十年。盡管航空炸彈和航空魚雷的夜間命中率較晝間作戰低得多,此次攻擊的目標畢竟是那些沒有防護能力的運輸船隻,哪怕隻有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的命中率,也足以取得較大的戰果。
沉默良久,金抬手看了看表,轉頭向副官吩咐道:“差不多是時候了,給斯普魯恩斯上校發信號,讓他們按計劃出擊。”
雷蒙德-斯普魯恩斯是“佐治亞”號新任艦長,此次作戰兼任突擊分隊指揮官,率“佐治亞”、“安森”連同輕艦艇六艘對敵方護航船隊發動正麵攻擊,兩艘航母及所餘輕艦艇在後跟進,使用艦載機進行遠程攻擊。
接到出擊命令,斯普魯恩斯分隊迅即增速至26節,如目標船隊繼續保持10節航速西行,不出5個小時就會發生戰鬥接觸,若出現喬森上校之前所說的情況,斯普魯恩斯分隊也能夠在下半夜進入攻擊位置,這便是此次作戰行動在戰術安排方麵的精妙之處。
然而沒等斯普魯恩斯分隊離開視線,坐鎮“約克城”號指揮戰鬥的金收到了一個壞消息:左翼哨艦在西北方海麵發現敵方水上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