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下雨了,阿蕪被雨打玻璃的聲音驚醒,她睡眠很淺,想到了外麵還晾著的衣物,便隨手披了件外衣,趿拉著木屐,輕輕開門輕輕關門,木門一開一合還是有些響聲,好在,周圍靜悄悄的,看來是沒有吵到人。
她赤腳踩在地上,一手拎著木屐,做賊般地墊腳走過走廊,石地有些涼,不過管不了那麼多了,出了走廊後,她才重新穿上木屐,急急往門外跑,【這可是才洗的啊,不要淋得不成樣子了!】
雨勢此時還不算大,可能中雨的程度吧,她將外衣蓋到了頭上打了個結,就頭也不回地衝進雨中。
空中先是一道閃電劃過,隨後幾秒幾聲悶響的雷驚得人抖了抖,手上卻是不停地收著衣物被套,要抓緊了,看樣子還會再下大。她兩肩上都堆著衣物,手裏還捧著一摞,腳下又是木屐,艱難地維持平衡,力求不要倒在地上,不然既是白洗了又是白淋了雨。
異象突變,院外的一棵樹被雷!劈!了!
阿蕪愣神看著那個猛然就著起火來的樹,這時空中又閃了一道下來,都不能用驚訝來形容,直接是驚恐了!趕緊跑趕緊跑,可是,那閃電簡直是追著人打,阿蕪都蒙了。
【蒼天啊!我跑它也跑,什麼仇什麼怨?!】
在她最後一步踏進大門時,那道雷就正好打在人身後十米遠的距離!
幾乎是踉蹌地直起身來,手中如同救命稻草般地抱著那摞衣物。
那片地被雷擊過,已經燒焦一片了,冒著細煙,好像是在說,你看,讓你出來吧,出來就會被雷劈,懂不?
她恍惚地倒退了幾步,背後抵上一個人形物體,又是一道雷打下來,照亮了整個大廳,沒等人驚魂未定地回身,她腳下一歪,身側就被人扶了一把。
雷光顯影,阿蕪看清了那人是誰,是鼬先生。
“你,”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你去收衣服了?”
她神色未定地點點頭,顯然並沒有回神,而鼬先生,他抬手伸向她的脖頸,指尖勾出一根繩索來,那是阿蕪母親送給她的項鏈。
“這就是那道雷為什麼追著你的原因。”他手一鬆,“看成色應該是鐵一類的。”
何其無辜!何其無辜!
阿蕪咽了咽喉,真給嚇到了,臉上雨水未幹,滴到下巴,混進手上的衣物中。
她朝他點了點頭,將所有收回來的衣物都平攤到桌上,打算等會兒再拿竹竿晾起來。
生死一線的感覺她是再也不想體會了,以後要是老天爺對她還有什麼想法,就拜托他給個痛快吧。
她搓了搓手臂,轉頭看向鼬先生,見他著裝整齊,身上也浸濕了,看起來不像是從屋裏出來,反而更像是…更像是剛從外頭回來...是任務嗎?
阿蕪又低了頭,悶頭整理衣物,再抬眼,他已經不見了,廳內隻剩她一人。
外頭的雨勢變大了,啪塔啪塔伴著雷聲,冷不丁地,她打了個噴嚏,打出的聲音透著點怪異,那是她先天聲帶發育不良的結果。
就在她摸索著支起一道衣服的時候,大堂內的油燈全都亮了,驟然有光,有些刺眼,阿蕪抬手擋了擋。
“我說聽到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響,原來是你啊。”飛段睡眼朦朧地打了個哈欠。
“去收衣服了麼?哎呀,不用,淋濕了就淋濕啊。”他罷罷手,“快點去睡了吧。”
話是這麼說,也不見他離開,反而是朝她走過來,身上穿著白衣,頭發不像白天那樣柔順地貼在腦後,而是分別搭在兩側臉頰,大概是因為頭油洗掉的緣故?
“來來來,我幫你晾,”說著就幫忙扯住被罩的另一側,抖了抖,“誒?這是,”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眼睛澄亮地看過來,“你怎麼不幫我洗呢?!”
話語中儼然是在使性子責怪人,阿蕪無奈地看他,還說呢,下午敲門他不是說不要打擾他嗎?現在還來怪她?真是沒處說法去了。
“哼。”他撇撇嘴,晲眼看人,“明天再幫我洗。”
【好好好。】真是拿小孩子沒辦法了。
“還要給本大爺做很大的豬扒才可以抵過你的罪過。”他喋喋不休地提著要求,阿蕪感覺心累,卻還是要保持微笑。
“哼。”
終於放過她了,這一夜折騰吵鬧得,她好難才入睡,第二天早上差點沒起得來。
能說什麼呢?自幼在惡劣環境長大反而賜予了她一個較為強健的肉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