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過溺水的感受,總是被壓在水中,就算翻身也四處都是水,周圍雖然是流通的,但卻也是閉塞的,奮勇向前也沒辦法突破水的包圍,總是前赴後繼地壓向你,那是窒息且絕望的。

阿月有,阿蕪也有,但是與阿月情況不同的是,阿蕪感覺自己獲救了,而這個搭救的舉措,是她自己爭取來的。

穿著根本不適合奔跑,但是沒關係,她可以一邊提著衣服一邊抬腿,邁腿的姿勢可以說她少有這麼放肆奔跑的時刻,根本就是疏於鍛煉,但是沒關係,她也不怕丟臉。

左搖右晃之間,重心無法保持在一個穩定的點,頭發在身後飛來飛去,風吹在臉上,竄進鼻內的是青草的味道,可阿蕪感覺自己聞到的是自由。

暢快的沒有語意的呼喊從她喉中發出,風帶走這份暢意,然後告知其他角落中的風,她可以說話了,她能說話了。

天天陪著她奔跑,陪著她肆意喊叫,運動操場內還有其他散步複健的人士,很輕易地就被二人甩在身後,初時是驚異,但是一旦看清這兩個女孩又哭又笑又喊又叫的神情,又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片刻後又免不得同她們一樣笑了起來。

實在是,跑步的姿勢實在是奇奇怪怪,尤其是那個穿浴衣的家夥,仿佛是白長了四肢,她甚至鞋子都飛了。

阿蕪驚叫一聲倒地,手撐在地上,咯咯咯地笑起來,幹脆就仰麵躺在了原地。天天見她沒跟上,就也蹦蹦跳跳地挪了過去,她躺在阿蕪身側,問道:“在看雲麼?”

“不,在聽風。”

“還有草裏的蟲鳴,右邊那棵樹上有隻鳥叫得尤其婉轉,聯想到春日了,估計該是在尋覓伴侶。”

天天閉上眼,也在聽,聽著聽著她覺得心裏沉靜,“阿蕪。”

“嗯?”

“為什麼我待在你身邊就有種很,嗯….”她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來該怎麼說,“就是舒服,對,舒服的感覺。”

“為什麼呢?”

阿蕪輕聲笑了,“你在告白嗎請問?”

“什麼呀,我喜歡男的,男的。”

“哦,那意思就是不喜歡我咯。”

“哪有?我哪有這樣說?”天天扭了一下身子,打她一下。

“自然是喜歡的,”她看著天上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你那麼漂亮,又聰明,還溫柔,尤其…”

尤其跟阿月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字跡,壞習慣什麼的。

有一朵長了個豬腦袋的雲飄了過來,側麵的長鼻子跟豬嘴巴特別突出,天天想起以前跟阿月躺在學校天台上看雲,她們難得逃了一次課,因為阿月說春光多好啊,想曬曬太陽,教唆她一起,因為從來沒逃過課,裝肚子疼的伎倆直接偏過了伊魯卡老師,最關鍵的是,阿月當場放了個很響的屁,伊魯卡老師根本不會懷疑她們是在裝病。

【啊啊肯定是你中午帶來的炸魚沒炸熟,天天。】

【都怪你。】

【別說了別說了,我肚子也疼,伊魯卡老師,我肚子真的好疼啊…】

後來她問她怎麼回事,她說是埋頭的時候用嘴巴貼在手臂上吹出來的聲音,別說,還很逼真。

她們二人在天台上頭頂頭地一直睡到了下堂課結束,最終被氣黑了臉的伊魯卡老師當場抓獲,還寫了兩千字的檢討,還必須聲情並茂地帶著悔恨在課堂上念出來。

她記得阿月那篇檢討寫得特別好笑,因為她反思了自己到底是哪裏露出了馬腳,或者說她下次應該怎麼做得更好更周全,這簡直令伊魯卡老師大驚失色,尤其在看到同學們恍然大悟的表情時,他整張臉就透著大寫的“驚慌”二字,可把天天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