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她忽然笑出了聲,可是轉眼看著這相似的場景,相似的豬腦袋雲,天天心裏實在堵得慌。
“阿蕪,我能問你個事嗎?問完這回我再也不問了。”
“嗯,你問,我如實回答。”
她仿佛知道自己要問什麼一樣,天天眼中視物忽然模糊了一下,她嘴唇顫了顫,“你…你同阿月…你們…”
反複好幾次也無法將語序連接流暢,磕絆且欲言又止,心有顧慮,因為臨到頭產生的踟躕,也恍惚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這樣對阿蕪小姐不公平,阿蕪小姐是一個有自己意誌的人,她存在的意義又不是替代品…
“你可將我們當做異父異母的雙胞胎,”阿蕪在她沒有下文的無聲哭泣中開口,“不一樣的兩個人,相隔數千裏,互相不知對方的存在,也在彼此的生活中毫無痕跡,但是,”
“現在的我是攜帶了她部分記憶的人。”
“鬼上身?心靈感應?”
“說不清是什麼緣由。”
她的聲音很平靜,是自己想通後跟自己達成了和解的結果,沒有混亂無措,也沒有茫然跟自我懷疑,是沉穩心境中的一片樹葉,隨著風吹過的方向流淌而去,隻是順應了自然的發展。
阿蕪抬手觸碰到天天的發包,剛好能握在手心的壓實了的質感,“一切往前看,天天。”
天天翻了了個身,側身之時,左側臉頰被地上的雜草硌了一下,整個身子略微蜷縮著以維持現下的姿態,額角抵在阿蕪的耳邊,片刻後她輕聲應了聲好。
李洛克跟寧次並排坐在一旁的亭子之中,李洛克抱著那兩根拐杖,下巴擱在拐杖的支撐軟墊上,他側目看向寧次手中的竊聽裝置,往日裏總是睜全了的魚眼睛如今半耷拉著沒什麼精神。
寧次將裝置那細小的電線纏繞在左手指尖,細細摩挲著那上頭的紋路,是光潔的,但偶有阻隔的凝滯感,他的背脊慣常是挺直了的,眼下因著小臂撘在雙膝上的坐姿便有些佝僂,胸膛起伏的弧度不大,呼吸時靜悄悄地,情緒被眼皮遮蓋了半分,目光隻是隨意地落定在地上的某個磚塊上,另一手掌內的竊聽器發出滋滋滋的規律響動,無人再說話,寧次便關了那東西,磕嗒一聲緩慢地扭動著開關。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寧次問。
“今天。”李洛克說,“阿蕪小姐留了張紙條給我,我看見上頭的話,就察覺到了。”
“嗯。”
過了一會兒後,李洛克開口道:“我直覺阿蕪小姐是想撇開舊事重新生活,寧次。”
“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偷聽人家說話?李洛克略微蹙了蹙眉,他剛才就想阻止他,但卻被對方一個眼神喝止了。
“我也隻是想知道而已…”寧次將東西收好,放進了衣袖中,“我什麼也不會做也不會問了。”
寧次抬頭看了一眼亭子外的天際,沒什麼大風,雲層便仿佛是釘在了那上頭,他想起那次她們二人逃課後的課堂,阿月站在講台旁受訓,伊魯卡老師問她為什麼要逃課?
她當時是看向窗外,說了一句話來著。
微風從亭子外吹進來,撥動了他的那則記憶。
“...鳥飛得真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