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微亮時,安子殤終於醒了。
可能是三日的昏迷,他的聲音如鬼厲般嘶啞,剛喚出一聲便使得守在床前的霍默驟然驚醒。
霍默警惕的看著四周,想找出“怪聲”的來源。
“霍默,水。”安子殤瞧向傻子似的霍默,無奈的說道。
“殿下,你醒了?”霍默的嗓門之大,恨不得全天下的人聽見。
激動過後,他才記起安子殤要水喝,嘴裏念叨著“水、水、水”,身體卻貌似無從下手般,在屋裏來回的轉圈,終於在轉到第五圈時才來到桌邊給他倒了一杯水。
安子殤在霍默的幫助下喝了水,而後才感覺喉嚨舒服一些,雖然還是沙啞,卻不像剛才那般詭異。
“縈兒怎麼樣?”他剛感覺好些,便問起了南宮縈的情況。
“她可健壯的不得了!這幾日營中的事物基本還都是她處理的呢!”霍默說起這個有些吃醋。
明明這次出行,除了安子殤,就屬霍默的官大了,可殤陽軍偏偏隻認太子妃,有事也隻彙報給她。太過無聊的他,沒辦法隻能守在太子身邊了。
安子殤聽後有些驚訝,畢竟自己帶出來的殤陽軍,他是最清楚的。他軍隊的人,是不會屈服一個無能之人的,這說明殤陽軍已經認可了南宮縈的能力,才甘心受她的命。
“處理的如何?”心感欣慰的他,轉而又問道,絲毫沒注意霍默委屈的嘴臉。
“好的不得了!昨日還賞了東州府知州二十軍棍呢!”霍默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的幸災樂禍。
他的幸災樂禍不是對何萬裏,而是南宮縈。
昨日他聽聞何萬裏到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趕了過去。到時竟沒想到南宮縈已經下令處治了他。
霍默審問過縣令,他知道此次大遷蟄獸一事,潘大福其實始終沒有上報過州府,所以這事跟知州沒有太大關係。雖然該罰,但南宮縈的責罰未免太重了一些,而安子殤向來又賞罰分明,他要是知道她沒依據的責罰了知州,肯定會招一頓罵的!
“為何?”安子殤又是一驚,繼而問道。
“好像是知州說要與殿下一同受罪,縈兒就賞了他二十軍棍。”
“霍默,你身為百夫長,本次行軍中除我外最該肩負起責任的人,現在同我講‘好像’?就算殤陽軍不與你彙報,你是否也該問清緣由?”安子殤能聽出霍默言語中的不甘,他也不是有意要維護南宮縈,隻是軍中職責,他有必要提醒霍默擺正位置。
霍默原以為會是南宮縈招來一頓罵,沒想到卻是禍水東引,引到了自己頭上,最後隻能憋出四個字:“我知錯了......”
“行了,去吧何萬裏叫來吧!”安子殤始終是不忍心太過為難霍默,他不知道這樣對霍默來說是不是一件好事。
霍默領命前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何萬裏蹣跚著步子就過來了。
“微臣東州府知州何萬裏參見太子。”那二十軍棍著實打的不輕,他腰臀部疼的險些下不來床,現在隻能踉踉蹌蹌的跪地叩首。
安子殤看得出這二十軍棍沒有糊弄了事,但也沒有急的讓何萬裏起身,反而問道:“你可知,太子妃為何罰你?”
何萬裏心想:那南宮縈活像她的母親捉摸不透,我哪兒知道?
但他嘴上卻隻能說:“太子妃與殿下伉儷情深,太子妃不願見殿下獨自受苦,便讓我這失察之人,陪殿下一同受苦。”
“你隻有兩個字說對了,失察。你的確失察,失情之察,失人之察,情是各縣的情況,人是潘大福。兩點,你這二十軍棍挨的就不冤。”安子殤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
“殿下說的是!”何萬裏嘴上稱是,心裏卻是不服,誰聽不出來安子殤是在為南宮縈開脫?
“各縣的情況每月初五必會上報州府,我審過潘大福,他並未上報,你卻不追,不是失察嗎?潘大福在縣令位多年,所管轄民眾多有怨言,你知否?知的話你便為不作為,不知的話你不是失察又是什麼?”安子殤這麼多年的太子不是白當的,他心中清楚何萬裏不服,便將他的“失察”仔細的列舉出來。
何萬裏隻聽太子征戰威名,遠離京城的他也隻知太子不願在朝堂爭論,卻不知他不愛爭並不是全然不懂。
現下他隻覺得口幹舌燥,心中的不服也轉為了不安,因為安子殤所列,可不是二十軍棍就能解決的。
“念你在東州府述職期間治理有方,且年歲已大,皮肉之苦二十軍棍足矣。除此之外,罰俸三個月,再寫一道奏折向父皇稟明詳情,並認真懺悔便可。”安子殤本來也沒想重罰他,而且何萬裏的確是個好官,隻希望這次能給他長個教訓,以後能更加盡責罷了。
“謝殿下!”何萬裏聽後如釋重負,又重重的叩了一首。
因為安子殤麵上雖罰了他,但其實是天大的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