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像是石子一樣的東西砸在了直樹的頭上。
直樹摸了摸被砸的發麻的頭皮,低下了頭,輕鬆的找到了罪魁禍首——一顆螺絲釘的螺帽。
直樹望向天空,清晨八點不到的路邊電線杆上,某個穿著電工製服的年輕人如同蜘蛛俠一般借助著繩索把自己架在半空中——像是發現了自己的疏忽一般,低下頭望著多少有點不大滿意的直樹報以了歉意的一笑。
因為在高空中的身影擋住了清晨並不明亮的光線,直樹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臉型,但是在這一刻他的內心中出現了一個荒謬的念頭——這個人該不會是自己認識的人吧?——隨後便苦笑著收回了目光,搖了搖頭,自己的交際圈基本都在東京,雖然不敢說是貴族學校,但是認識的人也都不是一般的工薪家族的子女,那些人中又有誰會來到這座連名字都沒在日本地圖上標記出來的小鎮呢?
直樹深深的吸了一口初春初春清晨的冷氣,對著不遠處正行駛而來的計程車揮了揮手——計程車的雨刷如同鍾擺一般來回的搖擺著,祛除著窗前的晨霧。
“總算搞完了。”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響聲,那位似乎是在搶修的電工完成了他的工作,拆掉了身上的裝備,如是抱怨道。
直樹下意識的回過頭,望著剛剛摘下安全帽後顯露出來的一頭藍發和一張多少有點熟悉的臉龐,一時有點愣神。
“芳野佑介?”
“春原直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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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在籌備新專輯呢!”
“我還以為你還在巴黎留學呢!”
在對出租車司機道完歉,目送著出租車在視野盡頭消失不見,兩個人幾乎同時破口大罵起來。
像是為了發泄內心的不滿一般,直樹搶在佑介彎腰之前一腳踢飛了那顆被遺落的螺帽。
“隨便你踢,我也隻是來換新的螺絲釘來固定罷了,這些舊的東西怎樣都好。”佑介的目光隨著那顆螺帽在人行道上劃出一道弧線後,跌跌撞撞的掉進了下水道,直起身說道。
“說吧,你在這裏的理由,還有……”雙手插著腰的直樹嘁了一聲,望著穿在佑介身上多少有些別扭的電工服,“這身行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言難盡。”芳野佑介苦笑了一聲算是回答,似乎也沒有什麼心情多做解釋,反問起了直樹,“倒是你,怎麼會到這裏來?好歹這裏也是我的家鄉,你這個純粹的外地人,跑到這裏來幹什麼?”
“一言難盡……”直樹攤了攤手,用同樣的回答搪塞著,“我已經休學了,歸校時間——暫且待定,我也不清楚還有多久才會返校,不過估摸著還早得很。”
“不到兩年的時間,真的能發生不少事情……”
像是想到了什麼,芳野佑介望著公路的對麵,感歎道。
直樹順著佑介的眼光望了過去,馬路對麵,一隻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流浪狗正顫栗的站在馬路對麵,因為缺少營養而削瘦的幾乎隻剩下骨頭的腿在不停的顫抖著,尾巴死死的夾在兩腿之間,用警戒而恐懼的眼神盯著不知為何看向它的兩個人類。
直樹看了佑介一眼,見他似乎依然沒有把視線挪開的打算,也沒有說話的**,便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那隻流浪狗。
毛發都是黑色的,因為長久沒有清洗的關係毛發基本都被汙垢粘到了一起,一撮一撮的突起著,好像被捆紮起來的幹草堆一般。
“哦,對了,我要結婚了。”
佑介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馬路對麵的流浪狗,一麵用平和的,如同“我今天中午吃泡麵”一盤平和的語氣說道。
“哦”直樹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在兩秒鍾後才反應過來佑介到底說了些什麼,回過頭,死死的盯著麵前這位電工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