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和一個男孩共同打的第一個蜂窩煤,那個蜂窩煤被他們小心翼翼地擺放在第9排第3個位置,江小荷清楚地記得那個煤球擺放的位置,卻完全忘記了那塊煤是怎麼被一步步做出來的。
因為,當潘登站在她的身後,兩隻手握住她的雙手的那一刻,她的腦中已經一片空白。
隻是,很長時間以後,她一直記得那種感覺,那種全身溫潤,有點親切,有點害怕,也有點心跳的感覺。
打完那隻煤球,江小荷就轉身回屋了,她覺得全身麻酥酥的,像剛被電流擊過一遍。
她感到臉上一陣火熱,幸好,廚房裏沒有人,她一邊和妹妹一起擇菜,一邊透過廚子朝外看,潘登的確像潘駿說的那樣,1米82的個子,眉目清秀,麵龐俊美,棱角分明。
屠瑞華從街上買來一隻雞,做的是板栗炒雞,很快,一陣陣香味從廚房飄進院子裏,幾個年輕人也許是累了,一大鍋炒雞很快被他們消滅一光。潘駿邊吃邊對屠瑞華說:“阿姨,您做的板栗雞真好吃,我好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了。”
吃過午飯,又幹了一個多小時,一堆煤終於打完了,江小荷在潘登的衣兜裏偷偷塞了20元錢,煤錢加上工錢,20元應該夠了。江小荷這樣盤算著,把他們送出了家門。
那天晚上,江小荷剛剛吃過晚飯,就聽到門外的敲門聲,江小荷打開門,是潘駿。
潘駿手裏拿著那20元錢,對江小荷說:“我哥剛從衣兜裏看見的,他說不能要你的錢,煤我們家本來就有,活是我們自願幹的,所以不用給錢?”說著,潘駿把錢塞進江小荷的口袋裏,轉身跑了。
接過錢,江小荷突然感覺有點失落,為什麼不是潘登來呢?
為什麼要欠他們這麼大的人情呢?
那天夜裏,江小荷輾轉難眠。她的腦海裏全是潘登的影子,他的臉龐,他的笑容,他潔白的牙齒,還有他從身後握住她雙手的感覺,那種溫潤的,又親切的感覺。
她的手裏握著那張20元錢,這張錢一定也被潘登撫摸過,這張本應該屬於他們的錢怎樣才能還給他們呢?
思來想去,江小荷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給他們兄弟兩人一人做一條新褲子,這樣,她就不會感覺虧欠他們了。
可是,做一件衣服談何容易。
首先是布料,接著是量衣,還有剪裁,縫紉。最難的是拉鏈、紐扣這些輔料,這些媽媽都可以幫忙,可是江小荷心裏一直有一個大膽又不為人知的想法,她要自己做!
第二天一早,她拿著20元錢來到縣西關供銷社的布料攤上。這裏適合做男士褲子的布料幾乎都是黑、藍兩種,這樣的麵料,滿大街都是,江小荷想做一種與大街上那些人不同的衣服。
將要出供銷社大門,江小荷被一個穿裙子的女人吸引了,要知道這還正是正月,天氣雖然回暖,但依然春寒料峭,大冬天穿裙子,在街上回頭率很高。江小荷向那條裙子多看了一眼,接著,她立即被一粒扣子吸引住了,那粒扣子亮閃閃的,白玉石一樣的材質,周邊鑲了一圈金色,最重的是,扣子正中間還有一個大寫的“S”,江小荷眉頭緊鎖了一下,這粒扣子不正是王立明那天拿出來的扣子嗎?他記得王立明當著車間人的麵說,這批扣子是在上海定製的。而當時媽媽加工的衣服是一批上衣,而現在這顆扣子出現在一條裙子上。
江小荷已經發覺,穿著這條裙子的女孩已經開始用異樣的眼神看她了。“看什麼看,有這樣盯著人看的嗎?”女孩披著一頭大波浪頭,看上去挺時髦。
江小荷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笑著對女孩說:“姐姐,我是看您的裙子好看,特別是您身材這麼好,穿上更好看,在哪裏買的呀?”
大波浪頭一聽這話立即轉怒為笑,“這條裙子好看呀?”說著她拉起裙擺輕輕搖曳了兩下,似乎很得意地說:“我條裙子是在一個裁縫鋪做。”
江小荷聽到這話,眼前一亮,她繼續追問:“姐姐,哪個裁縫鋪呀,我也想做一條,尤其是這上麵的扣子,跟白玉石一樣,亮閃閃的,真是太好看了!”
“小丫頭小小年紀還挺有眼光的嘛!我也是先被這扣子吸引住了。那家裁縫鋪的裁縫是個男的,手藝還不錯。我現在就把地址告訴你。”大波浪頭把地址說了一遍,江小荷很快就記住了,臨了,大波浪還說:“你去跟那個裁縫師傅說,是我介紹的,我讓他下次做衣服時給我便宜點。”
江小荷心裏暗暗記牢了那個地址,“西關街66號”,也許這個地方有她想要尋找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