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津地處洛陽、虎牢以東,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南來北往的行腳客商也大多在此渡河,因此,在這擺渡的梢公便有不少。
隻是眼下寒冬已至,行人寥寥,眼下沒有生意,有些人便坐不住了,與其在這裏受凍,不如回家抱老婆去;有些勤奮些的,便改行到黃河裏捕魚;隻有一老叟拿著一根釣杆在那裏呆坐不動。
隻因他知道,擺渡的人越少,等會有人來了,他的賞錢也就更多,隻要能碰到一個主顧,擺上一次,就夠平常十來天。太陽漸漸西斜,依然沒有一個主顧,不過他並不擔心,現在他年紀大了,除了耐心,其它什麼也沒有。
功夫不負有心人,隻見那驛道上兩騎匆匆而來,風塵仆仆,男的頭戴皮帽,外穿一麻布棉襖,內穿黑色武士服,腳穿千層納底鞋,一身儒雅之氣,然而誰也不敢輕視於他,隻因他的背上,背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女的身穿一青衣長裙,外罩著一身灰白皮襖,一條束帶將腰纏得盈盈一握,烏黑的頭發上插著一根木簪,不施脂粉,雖滿麵風塵,卻掩不住其天生麗質,反而給人一種自然之美。
此二人便是李季和司馬如燕,李季答應司馬如燕的次日,便向兄長石閔道明原委,那石閔果然放他南下,還要將以前李季的那一幹屬下盡皆調歸他使用,隻是叮囑他早日回來。
李季婉言謝絕,收拾好東西,拿著石閔送過來的路引,兩人一人一騎,先去司馬如燕藏東西的地方取了包裹,這才沿大道而來。
一路上雖有不少兵丁有欲為難,不過好在石閔的令牌果然管用,讓李季省去不少麻煩,眼見天色漸晚,兩人一路急馳,這才堪堪趕到延津。這寒冬臘月的,風餐露宿可不是好事,好在隻要渡了這河,對麵就有宿頭。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主顧,原本懶洋洋的梢公立馬精神起來,大聲道:“擺渡擺渡。每人十文,包船五十文。”
兩人對視一眼,隻見這茫茫黃河當中,居然就這麼一條船,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不過好在價錢還算公道,當下便包了船,將那馬匹趕上船,待司馬如燕船艙內坐下,他便使喚著梢公開船。
“麻煩稍等一下。”遠處一人呼道,雖然相隔甚遠,可那話卻如同直接在耳邊響起,讓人直覺得怪異得緊。這種功夫,李季聽石閔說過,叫傳聲入密,將聲音束於一線,據說功力深厚者,可傳十裏之遙。
李季、司馬如燕還未答話,那梢公卻是有些見識,勸道:“公子,眼下船艙還算寬敞,不如咱們還是等等吧,這人中氣十足,隻怕便是那江湖中人。我在此混飯吃,卻是招惹不起。”
“那便再等一下吧。”李季不想讓船老大為難,而且他對江湖中人,也感興趣得很,兄長石閔雖自稱是江湖年輕一代第一高手,可惜的是李季從未見他使過全力,當日以一敵百,據他所言,不過才使三分力而已。
來人如一道輕煙,轉瞬已至,其身法果有其獨特之處,便連李季騎馬,亦感覺速度有所不及。待到近前,他季卻發現那是一名女子。她蓮足輕點,便已躍上船來,身著一襲白色長裙,雖急馳而來,臉上卻無半點風塵之色,頭戴鬥笠,下麵罩著一層輕紗,看不出容貌如何,然而越是如此,越是讓人產生一種想要掀開鬥笠,一探真容的衝動,隻看那身段婀娜,想必容貌不會太差,背後背著一把古色生香的寶劍。
李季見她輕輕落船上,那船卻紋絲不動,心中亦是震驚無比,這些日子,他跟石閔身邊,武藝雖然長進不多,可眼光卻是進步不少。隻此輕功一項,她便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那名女子甫一登船,便向李季施了一禮:“在下秦詩韻,在此謝過公子。”
李季腰間一疼,原來司馬如燕此刻也走了出來,見是李季兩眼盯著對麵的女人,便有了些許醋意。一道香風閃過,司馬如燕挽著秦詩韻的手臂,笑道:“船頭風大,秦妹妹不如隨我一起到艙中避避如何?”
秦詩韻點頭應道:“如此便多謝了。二位與我方便,未請教高姓大名?”
“旁邊這位,便是拙夫李季,至於我,想必與妹妹大上少許,妹妹喚我如燕姐便可。”李季正要插嘴,便見司馬如燕白了他一眼,拉起秦詩韻便往艙內行去,如此介紹道。
秦詩韻回頭,美目掃了李季一眼,目光在李季腰間停留了少許,卻又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如燕姐可是對尊夫看管得緊,難道不知物極必反,過猶不及。”她早已看出司馬如燕如今還是處子之身,看她如此對李季著緊,惟恐自己搶了她的李大哥一般,便忍不住調笑道。
“妹妹美若天仙,姐姐當然心中緊張了,若是來了個醜八怪,姐姐才不放在心上哩。”司馬如燕輕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