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啊,這件事情發生以後,很快就要到九月十二日了,也就是農曆的八月十五,中秋節,林股長請了假,到廣州旅遊去了,所以我和林崗他們合夥的事,就暫時擱置了下來。
又一次,我正在外麵放風場裏吃飯,黃磊極其罕見的從牢房裏默默的走了出來,悄悄的來到我身邊,看著我一個人吃著一大盆小夥,塊頭大的菜都隨便的扔到一邊,黃磊就以極其悲哀極其感慨的麵容對我說:“黃金龍,要是嫌自己一個人吃太浪費,你可以選擇和其他人合夥啊!”
因為先前已經和林崗說過要和他們合夥的話,我不想再加入黃磊那一夥,就對黃磊說:“算了吧,我還是一個人吃吧!”
黃磊默默的走開了。
我想,不是你黃磊不好,而是你身邊的某些人,虛偽的嘴臉,太讓人討厭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狗惡酒酸”這個典故,就是因為酒店養了條惡狗,酒都放酸了,都沒有人來買。因為大人常常安排小孩去打酒,而小孩害怕惡狗。
但是沒有想到,言多必失,禍從口出,自從說了這句話之後,兩派的人都對我變了嘴臉。
第二天,剛巧老王來賣日用品,我買了一些東西之後,還差六元湊不夠三十元,老王就建議我再買一個塑料盆。我把塑料盆從門洞裏拿過來之後,劉兵幽怨的說:“黃老師,前段我送你那個塑料盆,該還我了吧?”
於是,我走向物品架,準備將他的破塑料盆還他。
劉兵說:“給你一個盆,你用了這麼長時間了,不能還我一個新的嗎?”
我笑了笑,隻好大方的將那個新盆扔給了他。
林崗用幽怨而生氣的表情默默的看著這一切,骨都著嘴,不說一句話。
中午吃飯的時候,林崗先吃完了飯,——就是早晨剩下來的饅頭夾那種黃澄澄的雞蛋,他吃完之後,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對著西牆,仰天長歎道:“唉,有些人啊,你對他好,他不知道你對他好啊!”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誰,以為他,哼哼唧唧,說的是另一個人。說實話,我真的很蠢,即使用動聽的語言來形容,那也是——我很愚鈍,我真的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吃過飯以後,像往常一樣,剛剛坐下來休息,林崗卻變了腔調,對我說:“黃金龍,你幫著李攀打掃打掃風場去,別整天彬得(牛逼得)像個大爺似的!”
我隻好走到外麵,準備和李攀一起用水潑灑放風場。但是李攀看我笨手笨腳,笑了笑,把大塑料盆要了過去,堅持不再讓我幹了。
剛剛回到牢房裏,黃磊輕輕的說:“黃金龍,看鋪板上哪兒有飯粒,擦一擦,你也勞動勞動,鍛煉鍛煉身體!”
我剛找到一塊黑毛巾,準備尋找鋪板上的汙漬,嚴子亭把毛巾要了過去:“你歇著吧,還是我擦吧!”
我隻好找到鋪板上一塊幹淨的地方,和衣躺下來睡覺。
說實話,在這種地方,我的業餘愛好隻有兩種,分動態的和靜態的,靜態的就是睡覺,動態的就是翻一翻身子。整個牢房的人,都詫異我,條件那麼惡劣,連個最起碼的枕頭都沒有,我怎麼那麼快,要不了三分鍾,就能輕易睡著!
看到了嗎?其實,在這個牢房裏,我真的不懂得什麼人情世故,我就像一個在田野裏漫步的小孩,在暮色中,根本不知道該走向何方。按照混在單位的一貫邏輯,我應該跟著老大走,就是應該加入黃磊那一幫,可是,我真的很討厭劉兵,我又不想勉強自己。
這時,隔壁的十三號牢房,傳來一個少年的歌聲:“怎麼忍心怪你犯了錯,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讓你更寂寞,才會陷入感情漩渦!”他唱得是那樣的好聽,那樣的婉轉動人,簡直比張信哲還要更張信哲。
林崗長歎了一口氣說:“唱吧,唱吧,讓他唱吧,再不唱就沒有多長時間了!”
經過大家七嘴八舌的講解,我這才知道,隔壁十三號,關著一個戴腳鐐的殺人犯,他叫李寄,才剛剛十九歲,聽說還非常帥,因為搶劫殺了人,並且性質極為惡劣,所以戴著腳鐐,等待判決結果。
夏曆八月十四日的時候,小蛋籽兒艾文龍被放了出去。因為害怕他出去之後亂傳話,那個肥胖的看守隻說是要他調一下監獄,沒有說是釋放,結果他抱著被褥走了。走了之後,又調過來一個肥胖的老頭,確切的告訴大家,艾文龍被釋放了。劉兵頓時後悔的不得了,一而再三的對巡視的看守說:“隊長,你看我離家這麼遠,一二百地,家裏人送東西不容易,你能不能打電話告訴艾文龍,他抱走的那條被子,是我們合用的,看他能不能給我送回來!”
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說,其情其景,極為淒婉動人,巡視隻好答應他,幫他聯係聯係艾文龍試試。第二天,劉兵又一而再三的催,巡視隻好告訴他:“聯係了,小艾說他出了門口就把被子扔到田野裏去了!”劉兵隻好打消了那個被子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