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這樣的形勢發展,陛下不豫時,內有二張,外有眾多的武姓親王,太子想順利即位非常困難。既然當初狄公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他,他還猶豫什麼呢。幽暗的長生殿中。
張易之趴在她膝上:“陛下一共殺了多少人?”她剛剛頒下一個大赦令,所有謀反罪中,不是首腦的都被赦免。
“記不得了……”她的神情顯得無奈,“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來殺我。武皇手在他們身上徘徊,她微微一笑,“你們哥倆,朕是舍不得殺的。”二張高興異常在她身上撒嬌。
“可是,有人要殺你們。”
二張緊張起來。張昌宗放下笛子,跪倒在武則天床前:***陛下明察秋毫!如今朝中不少人,見微臣和臣弟深蒙聖恩,妒火中燒,盡管微臣和臣弟謹慎行事,夾著尾巴做人,可是他們還是不能容人,勢欲置我兄弟兩人於死地而後快。陛下要為我們做主啊!***張易之下床跪地,“是啊,求陛下為我們做主!”“朕在一日,你們就有一日。朕老了,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懶懶地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一陣吵鬧聲將她驚醒,睜開眼她看到了她的宰相張柬之,司刑少卿袁恕己,鳳閣侍郎崔玄暉,右羽林將軍李多祚,左羽林將李湛,左威衛將軍薛思行。她的兒子李顯,站在他們身後,離她遠遠的。
“出了什麼事。”她的語氣中有一絲驚亂。
“二張謀逆,人神共憤,臣等奉太子之命,特來誅除。他倆已經伏誅。未能事先奏聞,陳兵宮苑,罪該萬死。”張柬之答道。
她環顧殿裏,地上有一攤血跡,這些將軍都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她的眼光淩厲的掃過,停留在他的兒子身上。“你們想殺的人已經殺了,還不速回東宮。”
李顯被母親淩人的目光震住了,二十二年前就是這樣的眼光,他微微向後一退。
桓彥範突然自後麵挺身而上,“臣鬥膽衝犯陛下,太子不能回去!當初天皇把太子托付給陛下,如今已經二十餘年,太子還呆在東宮。願陛下將帝位傳給太子,以順應上天和下民的心願!”
“願陛下傳位太子,上應天心,下順民望。”在場的大臣齊聲請願。
武皇疲憊了,她的眼光已經黯淡,看著她的兒子,“你還是這麼急躁。”
她知道是誰導演了這場戲,冥冥中她與之抗爭一生的命運,已經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上陽宮,天朝最孤單的一隻鳳凰飛入,停留在這裏。
左羽林將李湛在宮門外,日夜為她守護,她還記得當年這個人的父親遞上了第一本立她為後的奏章。事隔十六年,唐的國號再次出現在官方文書上。她那些女性浪漫的舉動都廢除了。她的兒子和她的官員十天來看她一次,她已經沒有什麼要說的了。她的兒子尊她為“則天大聖皇帝。”
她的生理機能迅速的壞敗下去,身體已經不屬於她了,屬於那些為‘她’忙碌的太監,宮女們。眼睛裏開始渾濁,上陽宮的所有窗戶都被封死,計時的沙漏在昏暗的宮殿滴答做響。她的思維時斷時續,她隨口能念出一個詩人的詩,“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悵然而淚下。”聲音把服飾她的宮人們嚇了一跳,殿裏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話聲了,他們正專心於自己的工作,清除她的下體因失禁帶來的惡臭。
這一年的十一月二十六日,一個淒冷的冬日,武則天在豪華而寂寞的上陽宮仙居殿孤獨地死去。她的遺詔傳到了中宗李顯手中,“去帝號,稱皇後,葬乾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