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數日不上朝,這兩個人讓她愛不釋手,有時她把奏章給他們批改。取悅她的玩具。
有時對外界聲稱她病了,有時連著病上十幾二十天。她的老伴來看她了,她的病很容易讓她失去對帝國的控製力,政治是沒有休假的。
國老,進來的時候,她素衣側臥於龍床上。一粉麵紅唇的美男子伺奉在臥榻一側,正替她按摩。另一個稍稍年長、同樣美貌的男子枕在她的腿上。
狄仁傑的到來,像一縷陽光穿過滿天的烏雲,照進大殿,帷幔從裏麵撩開,走出兩個紗衣罩體的年輕人。
“聽說陛下病了,臣來看看。”他不敢看龍床上的女人,低著頭說。
“最近身體有些不適。”武皇躺在龍床上懶散的說。
“臣見二張留在陛下左右,實在有累皇上的盛名,皇上誌在千秋,留此汙點,殊為可惜,願罷去二張,離他們是越遠越好。”狄仁傑開門見山的說。
對此武皇沒有發怒,反而語氣和緩的說,“我寵幸二張.實際是為了修養身體。我過去侍奉先帝,生育過繁,血氣衰耗已竭,因而病魔時時相纏繞,雖然經常服食參茸之類的補劑,但效果不大。沈南璆說:‘血氣之衰,非藥石所能為力,隻有采取元陽,以培根本,才能陰陽合而血氣充足!’我原也以為這話虛妄,試行了一下,不久血氣漸旺,精神漸充,這決不是騙你的,我有兩個牙齒重新長出來就是證明。”說完把兩個剛長出來的牙齒露給狄仁傑看。
不可一世的女皇張大了嘴巴向狄仁傑逼來,使得狄仁傑一時之間窘迫異常,他不得不作出讓步,但仍不屈不撓地說:“遊養聖躬,也應該調節適度,恣情縱欲,適足貽害,希望陛下到此為此,以後不能再加添男寵了。”
女皇和顏悅色地說:“你講的是金玉良言,今後我一定會注意的!”
狄仁傑猶如一個巨大的彗星,後麵帶著一股燦爛的雲彩,許多小的光亮都受他吸引而來。武皇對狄仁傑是言聽計從。狄仁傑髯須下垂,聲音悅耳,天賦雄辯之才,遇事能洞燭機要,言詞犀利明斷。遇有他向武後舉薦賢才,武後都欣然接受。狄仁傑自知自己歲月無多,然而他要做的事才剛剛開始,他雖然做著大周的宰相,可心裏他還是大唐的臣子。女皇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插曲,也是大唐生命中的一個插曲。
張柬之、姚崇、桓彥範、敬暉,袁恕己……這些人精明幹練,廉潔正派,成為朝中舉足輕重的大臣,洛陽人說:“天下桃李,盡出狄門。”
狄老留給大唐的最後一個人是張柬之。狄老向女皇推薦張柬之時,張已經七十多歲了。女皇覺的他太老了,隻是委任張擔任了洛州司馬。
狄老對女皇說,“如果陛下隻想找一個能處理朝中政務的人,現在的李嶠、蘇味道他們綽綽有餘了,可是說到上馬能統帥三軍,下馬能治理國家,文武全材的能臣,我看隻有張柬之一個人。”
武則天點了點頭,終於把張柬之提升為宰相。
最後一個棋子放到了位置上,狄老的計劃已經開始實施,所有的結果都在他前期的布局中形成,等的隻有結果。
狄老可以放心了,生命中的任務已經完成。
這一年九月,洛陽的天氣已經寒意逼人。風吹過殘留夏日綠意的樹,樹葉瑟瑟抖動。行人的衣著中流淌過四季,街道上的涼棚還沒有來得及收起。
就是在這樣的一天,人們看到狄公的繼任者踏進了狄府,滿地是風吹落的花瓣。那時狄公已經病入膏肓,人們無法知道前任給他的接替者說了什麼良言忠告。
幾天後,女皇心中的老伴離開了她,朝堂上,她對群臣說,“國老一去,朕覺的這大殿裏空落落的。”下邊的朝臣第一次和她有同樣的感覺。“朕決定罷朝三日。”
她回到了她的長生殿,她現在多需要這兩個麵團一樣的人兒啊!
然而她的玩具已經不再滿足這樣的生活,他們的影響已經蔓延到了宮外。朝廷中那些投機者紛紛向他們拋過媚眼。
二張構陷了宰相魏元忠,女皇無動於衷,但是在劊子手已經把嘴裏的酒噴到刀上時,女皇的赦令剛剛來到。那個六萬人敬仰的女皇老了,生理衰退無可挽回,這樣的靈光一閃也不多見了。
二張的勢力一如當初的薛師,隻是他們走的更遠,他們的匪窩在後宮。
神龍元年的時候,帝國的神龍病重,已經有三個月她沒有見到她的宰相們了。朝廷的奏章通過她的寵幸到達張柬之的手中,有時他看到上邊已被塗抹的麵目全非。
此時的張柬之,回想起了那天狄公給他的六個字,“大周氣數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