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在那間漆黑的屋子裏。
頭頂描金彩繪的內簷讓他意識到這是蕭滿平日裏居住的內殿。
殿外似乎正在煮什麼藥材,草藥的清苦味被風吹的彌散開,籠著院內,他眼神一凝。
一個翻身下了榻,整個內室裏的侍從都垂著頭不作聲。
他有幾分跌跌撞撞的朝那幾層珠簾之後望去,一時竟然不敢邁步。
嘩啦。
紫藤伸手撩起來簾子朝他看來,側身示意他進來。
青年嗅到裏間愈發濃鬱的藥味,有些心慌的大踏步越過珠簾進去。
少女窩在搖椅上,腳邊是正在燃燒草藥的爐子,毫不裝飾的麵孔蒼白如紙,她正低頭往爐子裏扔進去了什麼東西,火星子一躍而上,對上了左麒的眼睛。
蕭滿彎唇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左麒按捺住心緒,走過去伏在她的膝上。
黑色的長袍上,映襯的青年白皙的麵龐格外瑩潤,蕭滿伸手勾弄著他的下巴,輕笑一聲。
“來了幾個時辰了?”
紫藤立在一旁,恭謹道。
“元大人是今日五更到的府門口,奴婢本想令人回絕,哪料到元大人一進府裏就坐在了正堂,礙於陛下的麵子,奴婢不敢輕舉妄動。如今,估摸著茶水也該喝下去五六壺了吧?”
蕭滿一怔。
“五六壺?他該不會把府裏的好茶葉都給孤喝光了吧?他難不成是來抄家的?”
紫藤抿了抿唇,有點心虛的跡象。
“奴婢命人沏茶時候,用的是廚房裏洗碗筷的茶梗子泡的。水倒是續了五六壺,隻是也不是您常喝的山泉水。”
蕭滿繃不住笑了“知我者,紫藤也。”
她伸手撫了撫左麒的腦袋,漫不經心道“七皇女命懸一線的消息,該知道的都該知道了吧?元獻儀都擱府裏呆這麼久了。”
左麒一愣,抬頭看她,眼神有幾分失禮的掃著她的全身。
蕭滿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無奈哄道“別急,待會細細告訴你,說正事兒呢。”
左麒哪裏都算得上靈光,就是從未接觸過的床笫之事,在經過灰無常的管教後,都堪稱無師自通的勾人。
隻是涉及到她,就又會下意識的直愣住。
紫藤正待張口,一道嘹亮的笑聲越過了珠簾,來人神色莫名。
“姐姐可讓我好等,昨日守著你那麼久,今兒起來聽著府裏侍從一個個苦瓜言語,還真以為爬起來就得給你號喪呢。”
她原本平淡厭世的麵孔在此刻的表情下,竟然也有幾分少女的明媚。
八皇女武槐昨日帶著蕭滿回了府以後就一直守著,直到後半夜實在撐不住了,紫藤才命人收拾了個院子帶她去歇息。
哪知道一覺睡醒,聽到七皇女就剩一口氣了。
她帶著幾分煩悶的怨氣走來,待看到蕭滿的一刻又忍不住揚起來幾分笑意。
蕭滿也笑。
“八妹妹一會,回府預備吃什麼?”
武槐大馬金刀的朝另一端的榻上臥去,擺了擺手無所謂道。
“姐姐府裏做什麼我吃什麼,胳膊折了也得養一陣子,民間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嘛。”
蕭滿眼神在她手臂上轉了一圈,點頭道。
“是呢,我雖然今兒晚上會醒來,隻是傷過根本,再怎麼也得不能見風將養半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