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鸞瞪大了眼睛,也趕緊背過身去,又聽那人道:“幫我找些東西清理一下傷口。”
阿鸞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原來這位江洋大盜是受傷了,並不想劫財。她萬分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才發現他的胸口上赫然插著一支箭,箭身已被折斷,箭頭陷得極深,傷處鮮血淋漓,那箭若是再往右偏上半分,這位怕是早已魂歸西天。
阿鸞在心中腹誹:這人倒是極能忍,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麵不改色地威脅人。
“先幫我把箭頭取出來。”那人說話的聲音比方才虛弱了不少,想來此前一直強撐著。
阿鸞從未幹過這種事,有些不知所措,一時不知如何下手。
“直接將箭頭拔出來!”男子見阿鸞遲遲沒有動靜,又催了一聲。
沒有麻沸散直接從血肉之軀取箭,不用想也知十分難熬,阿鸞按照他的指示,伸手握住箭柄,用力向外一拔,隻聽得血肉由內而外被撕扯的聲音,隨後大片鮮血湧出。原來這箭上竟有倒鉤!倒鉤入膚,若要拔出來,便要生生忍受切膚之痛,阿鸞不禁看向眼前的男子,他已是大汗淋漓,嘴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卻從頭到尾沒有吭過一聲。
男子一隻手按住傷口,另一隻手拿起匕首放在燭焰上炙烤,待到刀片燒紅,迅速將其覆於傷口之上,一陣滋響,阿鸞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她小心翼翼地看過去,幸好那血止住了。
此人當真心誌極堅,若他不是威脅自己性命的賊子,阿鸞真想當麵誇他一句!說到底,這人從頭到尾並未傷她分毫,阿鸞猶豫片刻,拿出了此前養傷時剩下的止血藥為他敷上,又幫他纏好了繃帶。
屋子裏滿是血腥味,阿鸞將染血的紗布用東西包好,又將所有窗子都打開通風,待事情做完,回頭一看,那賊子竟不知何時倒在她的床上昏睡了過去。
折騰了這麼久,阿鸞早已疲憊不堪,無奈床被人占去,也不知這位何時才會走,她歎了一口氣,在一旁的軟榻上坐了下來,打算就這麼坐上一宿,卻終究抵不過睡意來襲,沒過一會兒便與周公相會去了。
萬丈高崖上,孟珩一聲聲喚著“阿鸞”,聲音悲痛至極、泫然欲泣,他好似看不見前方已是絕路,一步步走向崖邊,似乎下一腳就要踩空。阿鸞看得心驚肉跳,連忙大聲喊住他:“阿珩哥哥!”
猛然驚醒,窗外仍是漆黑一片,阿鸞摸了摸額上的汗水,才知方才不過是做了一場夢。想到夢中之人那幾聲悲痛欲絕的“阿鸞”,她的心便忍不住一陣揪痛,想來是被那江洋大盜嚇了一番,才做了這樣的夢。
阿鸞定了定心神,起身正準備下榻,這才發現身上竟蓋了一條厚厚的毛毯,她小心翼翼地走至床邊,撩起紗帳一看,才發現那人不知何時已離開了。
阿鸞脫了外衫想回床上接著睡,卻聽見外麵喧囂起來,尚不知怎麼回事,幾個人突然就破門闖了進來。阿鸞緊張地看向桌底,見包著染血之物的布包已被那人帶走,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幾個人將屋子四處搜查了一番,沒見什麼可疑之處,又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