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予薇搖了搖頭,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溫柔道,“我不會喝酒。”
“沒關係”,宜默笑笑,“你不會喝,那便我替你喝。”
麵前的予薇點了點頭,伸出手,拿過桌案之上的酒壇,為他將空酒杯斟滿。
酒香四散,宜默隻覺得自己似在縹緲之境,一顆心似飛上雲端,又似沉入海底。
在這有些晃晃悠悠的狀態之下,竟有了幾分尋常絕對不會出現的微醺感。
難不成是予薇倒的酒才醉人嗎?
也許吧……
他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其中酒液卻一滴未漏,垂眸看了半晌,才又淺淺地喝了一口。
予薇倒的酒,自然舍不得一飲而盡,恨不得杯中酒多些,再多些,似乎這樣便能與她多待一會兒似的。
“予薇”,他輕輕喚出聲,“你想不想活著?”
麵前的人微微一愣,似不懂為何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解道,“我現在不就在你麵前嗎?好你個饕餮,竟咒我死!”
後兩句竟有幾分嬌憨之意,夢中都聽不到的聲音此刻響在耳畔,混合著忽遠忽近的琴聲,宜默有幾分怔忡。
好真實。
真實到不想從幻想中出來。
她的樣貌未變,聲音也未變,這樣坐在他的麵前,就仿佛千年前的樣子。
可宜默自來便是思慮深重的妖,明明清楚地知道麵前人已經死了,一切都是幻覺,卻仍舊貪戀這一瞬的慰藉。
清醒著痛苦,卻又妄想沉淪於幻象,分明早已病入膏肓,無可救藥。
“予薇”,他笑,笑中有幾分酒帶來的淡苦,“你還喜歡顧鑾麼?”
麵前的女子一分猶豫都沒有,直接回複,“當然喜歡,我不是同你說過麼,我們從小便一起修煉,他在樹下練劍,我便在旁邊彈琴。”
她唇角的笑容擴大,一副十分開心愉悅的模樣,“他所修之道為無情,我不求相思相守,隻要能陪著他一起,上天入地,我都甘願。”
“你啊,平日裏就喜歡吃東西,想必是不懂的。”
“嗯”,宜默點了點頭,將杯中最後一點酒一飲而盡,“我不懂。”
她一隻手支著下巴,雙眼中似有溫柔的星光之色跳躍,“總有一天,你碰到了一個此生非她不可的人,便懂了。”
宜默真人抬眸,直直地望向她,“是嗎?”
“是啊。”
她仰頭,看著天邊的月亮與星星,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月,“若說這在黑夜之中發光的月是顧鑾,那我,便是離他最近的那顆星。”
“不必他擁我入懷,我隻需要和他一同發光,便是幸福的事。”
宜默沉默半晌,“這樣追著他跑,不累嗎?”
“不累”,她笑著搖頭,“因為我喜歡,所以不累,若有一天累了,便是不喜歡了,我會停下來,一個人發光。”
“宜默”,她忽然側過頭來叫他的名字,“你終究會遇到自己的月亮。”
“抑或說,你正是別人眼中的月亮。”
聽了這話,他忽然輕笑出聲,“你一直月亮月亮的,也不覺得肉麻。”
再者說,一個饕餮,怎麼可能成為別人眼中的月亮?這樣想,確定不是欺騙自己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