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的身影很快變成了一個小點,在遠處消失不見。
寧楹手握成拳,眼裏的恨意不加掩飾,身後忽然再次傳來馬蹄聲響。
以防再次濺一身黃土,寧楹下意識靠邊將路給讓了出來。
誰知馬兒到了近前,就聽那人籲了一聲,明顯放慢了步伐,擦身而過。
寧楹仰頭看了一眼不怒而威的太子,一時覺得眼熟,又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聯想到之前自己認錯人鬧了一場笑話。
原本對太子執著而強烈的攀附之心,驟然消失了。
她想要立穩朝堂,想要扳倒公主,想要複仇,不一定非要依附於誰。
晉王是永平公主的哥哥,太子何嚐不是?
皇家雖然親情淡薄,可未必會願意為她這個無依無靠的人出頭。
想要為人所用,首先是要自己硬起來,有別人需要的籌碼……
而她想要跟太子結盟也未必非要大張旗鼓,擺明車馬炮,又不是打擂台。
一想通了,心就釋然了,寧楹看著太子審視的目光掃來,不卑不亢,微微頷首。
太子南宮瑾看了她一眼,寧楹知道自己如今很是狼狽,昨日逃命走得路多,又爬上爬下滿山找石頭,鞋子不堪重負,此時左腳的大腳趾頭囂張地露了頭。
南宮瑾不過匆匆一眼,便別過了頭,腳跟輕磕馬腹,馬兒慢慢往前走了幾步,身後之人也跟了上來。
由於太子殿下慢了速度,身後的一幹隊伍,速度也慢了下來。
因此,與寧楹擦身而過時,並沒帶起劇烈的灰塵,揚得她灰頭土臉。
兩相一對比,寧楹對南宮瑾的觀感要比晉王南宮哲好得多。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就見他側頭對身旁的人吩咐了什麼,這才打馬加速離開了。
等到寧楹經過的時候,他一個欠身行禮:“太子殿下有命,將馬匹借於寧少師,寧少師可明日上職時,在宮門前歸還卑職的人即可。”
說著,將韁繩遞給了寧楹,自己則抬手朝著隊末的同伴示意,同伴拉了他一把,兩人共乘一騎,也加速離開了。
寧楹哎了一下,對方生怕寧楹拒絕,連忙擺手示意不用謝,做好事深藏功與名。
跑得比兔子都快,留下原地的一人一馬大眼瞪小眼。
“知你是好心,問題是,我不會騎啊。”
寧楹歎了口氣,方才的確是走路的時候想著,若是有馬載她一段就好了。可她隨即又想,自己女扮男裝,屬實不便,也就壓下了心思。
如今太子倒是慷慨,借了她一匹馬。
寧楹看著濕漉漉大眼睛的高頭大馬,看樣子似乎是個性子溫潤的。於是,她輕輕地撫摸著它的棕毛。
“馬兄,你可願意讓我騎一下?”
馬兒是真通人性,仿佛是聽懂了她的話,隻朝著她噴了一口氣,濺得她滿臉的口水。
得,寧楹牽著馬,認命地一步一步往城門方向走,走到一個山坳,不小心一個趔趄,右腳筆直向前一劃——
整隻腳從開了口的鞋裏衝出了一半。
她低頭看了看破了大拇指的左腳,又看了看掉了底兒的右腳。
一陣風兒吹過,她不禁哂然,報仇之路長漫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