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外灘擂台
陸亭一路跟著小武來到怡和碼頭，在碼頭貨場進門處就看見賴頭李與搖著大蒲扇的秦頭，正在低頭耳語。
“黎叔還說了，再弄些鮮花擺放在擂台四周，在前排放幾張茶幾，再放些水果拚盤，還有……”，沒等賴頭李說完，秦頭就不耐煩起來，搖著扇子的手一頓，打斷賴頭李的話，道“這是打黑拳，又不是辦舞會，怎麼這麼他媽的麻煩”。
說歸說，做歸做，他還是無奈地從衣兜裏掏出幾張鈔票，道“行了，行了，你就照黎叔的吩咐辦吧”。
賴頭李低頭數了數鈔票，用手撓了下自己的癩頭，抬起眼躡聲躡氣地道“秦頭，好像不大夠啊？”
”你這孫子，這些還不夠”？秦頭用扇麵拍了下賴頭李的癩頭。
“您看這鮮花擺一圈怎麼也得四、五十盆吧，還有……”
“得了，這回夠了吧？”
“夠了，夠了”。賴頭李接過秦頭又遞給他的兩張紅鈔，諂笑道，“那剩下的就算是打賞小的了”。
“快滾吧，你”。
秦頭挺著略微隆起的肚子，衝著賴頭李屁股就是一腳，賴頭李美滋滋地小跑而去。
秦頭望著賴頭李的背影，自顧地說道“陸亭啊，黎叔看了你這兩天的拳賽，很看好你，話裏話外也透露了，讓你到楊樹浦碼頭那邊去幫忙做事。
今天晚上，這場拳賽你隻能贏不能輸，黎叔壓了你重注，我把上個月的工錢都壓上了啊！”
“我也壓上了”小武在旁邊插嘴道。
秦頭瞪了一眼小武，接著說道“聽說今天晚上還有法國人，上次與黎叔做生意的日本人也來觀戰，哼，要不非讓我又擺花又放果的呢？就一句話，心要狠，拳要硬”。
說罷，重重的捶了陸亭一拳，舔著小肚子轉身而去。
賴頭李攥著數張紅鈔，樂顛顛地正往碼頭門口走，迎頭碰見了四、五個黑衣人。
為首的井上次郎禮貌地擋住他，客氣地問道“您好，朋友。昨天晚上半夜時分，就在這一帶，您看到有個受傷的男人嗎？身高與我相仿”，說著用手舉過自己頭頂比劃道。
”沒看到”。賴頭李得了彩頭，懶得理他，正要前行。
“如果你看到什麼，能幫助到我們的話，那麼……這些都是你的”。井上次郎邊說邊從懷裏拿出了一遝鈔票。
賴頭李立刻一個轉身，掃了一眼黑衣眾人，又盯了一眼井上手裏的鈔票，撓了撓癩頭，道“昨晚……好像……”
井上數過幾張紅鈔，往賴頭李的手裏一放，笑眯眯地看著賴頭李，等他繼續說下去。
賴頭李低頭看著手裏的鈔票，單張的麵值比秦頭給他的總數還多，不禁心中暗喜，說道”昨晚解手時，恍惚看到有人用推車往外拉人，”
“什麼時候”？
“好像是子時左右，因為解手後回到工房，正好看到夜班腳夫要出工。對，大致就在那個時間段”。
井上次郎側過臉與黑衣小平頭相視一點頭，接著問道“推車的是什麼人”？
“這個……這個……”賴頭李手裏又多了兩張紅鈔，“好像是這裏的腳夫陸亭……”。
去年的淞滬抗戰發生後，各方矛頭都指向了事變的策劃者、操縱者一一川島芳子，因此，按上麵的意思，川島芳子躲到了天津租界內。
“鈴……”電話響起，公寓裏的川島芳子接起電話，便聽電話那頭井上次郎的聲音：“金老板嗎？我是井上次郎”。
“我是。講”
“根據您的命令，我們已將信使攔截，可是、可是後來發現信件被調了包……”井上次郎吞吞吐吐的道。
“信使人那？”川井芳子慍怒道。
“再尋時，發現屍首也不見了”。
“什麼，人沒死”？
“當時碼頭下船人多，沒敢動槍，擔心在公共租界引起麻煩，所以……”井上借口道。
“所以，現在人到底死沒死都不清楚？”
“唔，這個、這個……”
“這個什麼，廢物、蠢貨。你知道嗎？我們拿到信件交給他們黨務調查科，讓那個蔣委員長與十九路軍他們猜忌互鬥，我們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對我們大日本帝國，是多好的機會；最起碼將信使殺掉，阻止他們與共黨勾連，這是底線，你明不明白？”
“知道，我的明白”
“真是一群廢物，如此準確的情報，這麼簡單的事兒都辦不好”。
聽著金小姐連珠價似的怒叱，井上次郎彎著腰，低著頭，猶如川島芳子就在麵前，冷汗已慢慢沁出額頭。
“金老板，您放心，我們已經找到了信使的下落，這次一定不會失手”，井上次郎堅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