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之地烽煙四起,遠在千裏之外的吳國卻好像一片安靜祥和。蜀王的使者已來到了姑蘇城,向吳王夫差遞上了蜀王的求救信,請求吳王夫差即可發兵救援蜀國。不過吳王夫差並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告訴蜀王使者自己要與群臣好好商議此事,命人好生安頓了蜀使。夫差真的沒有做好準備嗎?當然不是。夫差在等待,因為他知道巴蜀之地並不是那麼好攻打的,現在楚軍看起來風頭正勁,可是用不了多久,楚軍就會嚐到巴蜀之地的艱難險阻,況且蜀國實力還在,與楚國有的一拚。等楚國銳氣盡失,筋疲力盡的時候,就是吳國伐楚的最好時機。所以夫差並不著急。
趙綰產子已有一年了,這一年趙綰都在深宮陪著自己的孩子,很少外出。這天趙綰靜極思動,想到外麵走走,於是找到夫差說了來意,夫差欣然答應。夫差想到曆史上很多皇帝微服私訪的故事,自己這回也來個微服私訪,就把自己之意告訴了趙綰,趙綰大感有趣。於是兩人扮作一對農家夫婦,悄悄地出了吳王宮。兩人沿途遊山玩水,沿著長江很快就來到了陽羨,就是現在的宜興。宜興在曆史上是天下有名的陶都,不過現在由於技術限製,陽羨的製陶工藝還很粗糙,不過放眼天下,陽羨的陶藝已是第一流的水平。青山綠水之間掩映著一堆堆陶丕,別有一番景象。更向東行,不就到了太湖邊上。夫差和趙綰多次來到太湖,不過那都是在大批護衛伴隨下,前呼後擁,自己身為大王和王妃不能太過放恣。現在不同了,夫差和趙綰沒有身份的羈絆,可以隨心所欲地遊玩了,兩人體會到與以往不同的樂趣。太湖襟帶吳國三郡,東南之水皆歸於此,縱橫五百裏,水產豐富,湖光動人。夫差還是第一次以平民身份來到太湖,與趙綰手挽手站在湖邊,隻見長天遠波,放眼皆碧,太湖中有山七十二峰,挺立湖中,蒼翠壯闊,宛如仙境。夫差不禁仰天大叫,感到心胸非常舒暢。
趙綰說道:“我們去湖中遊玩吧。”找到一個漁家,借了一條漁船,蕩槳劃入湖中。離岸漸遠,夫差回頭一看,隻見岸邊的景物漸漸模糊,直到看不見。縱目四望,隻見湖水茫茫,一望無際,遠處水天相彙,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趙綰笑道:“以前是姐妹們一起陪伴著大王來到太湖遊玩,現在隻有臣妾陪著大王,這種感覺太好了,可惜這隻是暫時的。”夫差笑道:“綰兒既然知道和寡人在一起非常愉快,又何須想著其他事呢?”趙綰點點頭,又說道:“徹兒眼看已有一歲了,能叫父王和母妃了,看他的模樣,可是像極了大王你呢。”夫差想到自己剛滿一歲的兒子姬徹,不禁笑道:“寡人早就說過:“徹兒英氣滿麵,當為英雄之主。”現在剛一歲,就如此聰明伶俐,看來寡人說的沒錯啊。”趙綰笑道:“可惜徹兒老老實實的,不像大王整天沒臉沒皮的,就知道滿口胡言亂語,騙女孩子的心。”夫差聞言哈哈大笑道:“徹兒看來當為我的接班人啊,再過幾年,寡人就冊封徹兒為太子!”趙綰又驚又喜道:“大王果真要冊封徹兒為太子?”夫差嚴肅道:“那還有假?國不可一日無太子,否則我吳國必有大亂!”兩人談談說說,不再劃槳,任憑小船隨風飄行,不覺已離岸十餘裏,隻見數十丈外一葉扁舟停在湖中,一個漁者坐在船頭垂釣,身旁還有一個魚簍。趙綰指著那個漁舟說道:“煙波浩渺,一竿獨釣,真乃一幅水墨山水之畫!”夫差歎道:“是啊!九州大地多能者之士,莽莽山川不知還有多少英雄豪傑藏身其中啊!”趙綰放眼看到周圍山青水綠,天藍雲蒼,夕陽橙黃,晚霞桃紅,不禁心胸大開,唱起歌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趙綰唱了一段,歇了一歇,忽然湖麵傳來一陣蒼涼雄壯的歌聲:“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遠遠望去,唱歌的正是那位漁者。歌聲激昂排宕,甚有氣概。夫差和趙綰對視一眼,知道這位漁者不是一般人,夫差說道:“這首《蒹葭》本為秦風之中的一首歌曲,因為秦晉兩國相近,我又喜好音樂,所以會唱這首《蒹葭》,沒想到在吳國也有人會唱這首歌。大王,我們去瞧瞧這人吧。”夫差也對這位漁者很感興趣,聞言點了點頭,於是兩人劃槳過去,那位漁者也收起了魚竿,將劃船來。兩船相距數丈,那漁者道:“沒想到湖上喜迎佳客,正巧我船上溫了一壺酒,又釣了數尾大魚,請過來共飲一杯如何?”夫差看他談吐風雅,又仔細打量他,發現他年紀甚輕,大約二三十歲,身穿一件白色長袍,人品秀雅,豐神俊朗,不禁心生好感,答道:“隻怕打擾兄台。”那漁者笑道:“相逢即是有緣,更何況是在煙波浩淼的太湖中萍水相逢呢,快請過來。”夫差和趙綰聞言不再說話,把船劃近,夫差把小船係在漁舟舟尾,然後跨上漁舟舟頭。夫差趙綰和那漁者相互作揖後,各按賓主之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