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心憂郢都被吳國占據過,那斑斑駁駁的斷壁殘垣,就如抹之不去的累累傷痕,刻在這座城市和昭王的心裏,讓昭王整日喘不過氣來。
而郢都的民居也損毀嚴重,昭王便有遷都之意。但是,國家剛剛有所恢複就大興土木,就怕涼了大臣和老百姓的心。昭王必須考量政治上的風險,不可貿然行事。
一日,已是酷夏。昭王和越姬在紫煙宮閑坐避暑。見外麵烈日炎炎、熱浪滾滾。這南國的夏日卻是十分難熬。那楠木雕花隔窗上的窗幔一動不動,偶爾會有身著甲胄、執著銅戈的侍衛在宮外走動警戒。
侍女們打來井水,時時為昭王和越姬二人冷麵。
從這裏望出去,窗外的斷牆上長著幾株不知何名的野草,在日光中耷拉著腦袋。再極目遠處,能看見起伏的城牆。因為戰爭的破壞,郢都的城牆損毀嚴重,至今一直都在縫縫補補之中。所以看上去高高低低的土牆凹凸不平,就像老人的牙床,隨時都會坍塌、脫落。
昭王歎了一口長氣,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什麼緣故。
這午後,更是困意朦朧。昭王的雙眼微閉著,有些搖頭晃腦,身子漸漸靠住了矮榻的扶手之上。
這時,有個宮監過來對著越姬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大王,大王!”越姬過來輕輕喚了兩聲。見昭王沒動,加重了語氣,用手輕輕搖了一下昭王的臂膀。
“大王,工尹大人在外麵候召!”
這時昭王微睜了雙目,木訥了半日,方才清醒過來。接過侍女遞過來的麵巾敷在臉上,問道:“工尹來了麼?也不知怎麼搞的,寡人差點睡著了。快宣他到議事廳!”
越姬為昭王略略整理了一下王服,昭王便步出紫煙宮,轉向西邊不遠便是昭王在後/宮接待大臣、商議國事的議事廳。這議事廳主要是下朝以後,君王在後宮時可以臨時與大臣處理政事的地方。
昭王見工尹已在議事廳等候,那人上來拜見過昭王,昭王賜座畢,望了一眼麵前的這個胖子。看來這鬼天把他熱得夠嗆——峨冠博帶,讓他背上浸出清晰的汗漬,形成了一副奇怪的圖樣。
昭王寒暄了幾句,問道:“愛卿作為工尹之官,負責國家工程的建設和修造,不知愛卿對郢都的城防有何看法?”
工尹也不知道昭王的肚裏賣的什麼藥,隻好察言觀色,小心答道:“郢都作為先王數十代的基業,方圓八十餘裏,城池堅固。雖然郢都之役有所損毀,城防被吳軍破壞,但防禦能力還是有一定的保留。”
昭王望著窗外,心裏惦記上了那些殘破的城牆樓宇,似乎有了心結。
“寡人心憂郢都被吳人占據了一年有餘,因為戰禍損毀嚴重、殘破不堪。吳人久居必然對郢都了如指掌,郢都的城防對吳軍來說就毫不起任何作用了。寡人以為不如重新選擇合適之地建立國都,遷宗廟、立社稷。因為事關重大,寡人先向愛卿做一些商討,看此事是否可行。”
工尹心裏吃了一驚,但不露聲色道:“郢都被吳軍毀壞,本需重建。如果諸臣和大王決定遷都,臣定當不辭勞苦。”
“但國事初立,百業待興。如果此時大興土木,似乎有所不妥?但國都殘破,無泱泱大國氣度,寡人心實愧之!”
工尹在心裏揣度了半晌,今日楚王突然相召,和自己談起了郢都的城防,但現在也並無戰事,這城防可有什麼說辭?便答道:
“臣亦有同感。雖然吾國受此大難,但戰事主要都在郢都一帶,其他地域並無什麼破壞。吾國國土遼遠,國力恢複極快,臣以為可以築城遷都。”
“愛卿之意是可以遷都,卻不知眾臣之意如何?”
工尹明白了楚王之意,看來楚王的意思很明確,要自己出來倡議這個事情,向朝臣們做一次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