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學家破人亡大小姐X心係家國馬家二少爺
*時間線:19世紀末20世紀初
*地點:北平/上海
*民國/HE/7.6k+
*女主原型:民國銀行家陳光甫先生.
勿上升.
—壹/序章—
1898年春末夏初。
江流記憶中的北京城依舊是那樣。
北京城舊巷裏站在街邊吆喝著的店小二店裏的酒摻雜了幾分白水,酒店裏的櫃台上三三兩兩站著穿著灰長褂的讀書人,大抵是儒生。
今年的榜似乎已經揭了,或許是去年早就揭了,可他們談論的依舊是前幾年那個攀了多層關係的——聽說是太後身邊的紅人——才當上的監生。
真可悲。
自稱為正統儒家弟子,滿口“之乎者也”,生怕旁的人不知道似的,在酒店的櫃台上“站”著喝酒,明明自己是常客,可卻連“坐”著喝酒都毫無可能,原因僅僅是因為他們等級不夠,錢財不足。
下等的人享受著下等的待遇。
如今的中國社會是如此可悲,仍是天朝上國觀念根深蒂固的中國人,民間傳說中處於北京城中軸線的紫禁城,擁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間房子,都無一不顯出她最純正的血脈。
紫禁城從不肯低下她高貴的頭,哪怕她的國人早已愚昧腐朽。
所以戊戌變法因為太後一紙懿旨而僅僅百天就宣告失敗,江亭林塞給妻子一張支票和兩張船票,匆忙將妻女送上前往英國的輪船。
從亞歐大陸東岸逃往大陸西岸。
江亭林從容赴死,他為革命而死,為戊戌變法而死。他不惜命,但是他惜妻女的命。
五歲的江流告別了沾沾自喜自以為能統治千萬年的紫禁城。失去了疼愛她一生的父親,在她登上船的那一天。
歸期不定。
—貳/初識—
1913年夏。
清王朝像個笑話,無用的掙紮隻會讓後人不好收拾。
君主立憲?不過是清朝滿口謊言。
江流三個月海上漂流終於到達了終點。上海碼頭人來人往,束腰長風衣把江流纖細的腰身勾勒得淋漓盡致,可一切都與周圍格格不入。
尖頭羊皮小高跟隻是給江流一個錯覺安慰,放在房間櫃子頂層,用於放置物品的木箱,穿了小高跟的她依舊夠不著。
倒不是她現在一定得拿,可五天前輪船停靠在廣州碼頭,上船的那位負責接待她的年輕人需要:“江老師,您好。我叫宋亞軒,負責您到北大之前的一切行程。”
“你好,我是江流。”這位看起來溫和的男孩子是她今後在北大的助教,他需要憑借邀請信確認她的身份,而信就在衣櫃的頂層的木箱裏。
蔡元培先生親筆推薦信飄洋過海送到了胡仁源校長的手裏,推薦信又連同胡校長的邀請信送到了江流手裏。推薦信見過兩次海上龍卷風,而有些人一輩子連龍卷風是什麼都不懂。還不如一封毫無感情地推薦信見識得多。
江流畢業於劍橋大學,她學了四年的大部分中國女性這輩子聽都沒聽過的金融學。
當然,男人也未必有幾個聽過。這個年代的男人隻會想著如何迎娶在怡香院的頭牌為十八姨太,又或者是家裏鴉片還夠不夠他未來一個月的量。
民國的悲哀大約就是如此。
“到了上海後,胡校長讓馬先生來接您。”
“馬先生?”江流從一份厚厚的資料中抬起頭。
這份資料是宋亞軒給她的,裏麵詳細記載了當今民國金融資料。
“對,我們都叫他馬二爺。”
馬先生。
這是她第二次從宋亞軒口中聽說的名字,第一次是宋亞軒將這份資料給她的時候,說是馬先生為了她準備的。馬嘉祺,江流在心底默念了一個名字,不由生出一絲好奇,無名狀的。
—叁/動心—
在從廣州到上海這段沿中國的東南海的航行日子裏,宋亞軒給江流普及了許多內容。
比如當今民國的現狀,比如馬嘉祺,宋亞軒說起馬嘉祺是帶著光的,是敬佩的光。
他說馬嘉祺和您一樣曾經留學過英國,他是1905年去的,不過不和您一個學校,他在牛津。
他說馬嘉祺家世顯赫,他在英國原本應該讀到碩士畢業,可1909年的時候他的祖父將他召回了國。因為清朝要預備立憲了。
他還告訴江流,1911年底發生了一件大事,爆發了辛亥革命,清帝自己頒布了退位詔書,可沒想到卻是袁世凱登台。
馬嘉祺的祖父原本是清王朝身邊的得力大臣,後來得到袁世凱重用,也就成為了民國大臣。而馬嘉祺自己,也當選為外交大臣,與外國人周旋。他將自己擁有的錢財投資建廠,引進的技術和機器哪一樣不是幾百萬兩白銀,花錢如流水。馬嘉祺卻一眼都沒眨過。
人人都道馬二爺有錢,卻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錢。留過洋的富家子弟,一心為中華民族危亡而四處遊走。這是江流對他的第一印象,從宋亞軒口裏得知的第一印象。
“Thanks.”顯然江流並不能很好地適應突然更換的語言係統。
事實上,她的中文發音很標準,但是並不太流利。畢竟英國生活多年,也隻有在家裏與母親交流時才用得到國語。
上海碼頭。
江流與宋亞軒剛剛一下船,靠在石柱上的青年立馬走過來。青年彬彬有禮,西裝左邊口袋上放著一張手帕證明他是受過新式教育的:“江小姐,馬二爺有情。”
江流手中無意識緊了緊木箱上的提袋,在思索著什麼,並未回話。倒是跟著江流後麵出來的宋亞軒很驚喜:“阿霖。”
“亞軒,好久不見。”賀峻霖笑著點頭。
“江老師,和阿霖走吧,馬二爺親自來接您了。”
能讓宋亞軒無條件信任的馬二爺,江流覺得自己的好奇心又更上了一層。
賀峻霖領著江流來到一輛轎車前,轎車停在路邊,看似低調,實則不然。
江流是懂車的人,中國有車的可不多,更何況是轎車中的最出眾的那一款呢?江流踏入後座,車窗旁有個年輕男人,靠在後座的座椅上閉目養神。
江流在思索如何先開口,事實上,江流進來時年輕男人已經睜開了眼。
馬嘉祺的五官特別有韻味,是天生的美人骨相,內雙的眼睛,將他的麵容柔和了不少,十分溫柔。他穿著西裝,辛亥革命後,穿西服的人多了起來。馬嘉祺與他人與眾不同的是,他的西裝都是定製的,純手工製作。
最突出的是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沉澱著不少故事。幽深的一汪古井水平靜卻又有深意,而平靜無波瀾的井水往往最深,掉進深不見底井裏卻再也爬不出來。等你反應過來時,早已被淹沒。
可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神看見江流那一刻,卻柔和起來,像古井照進了一池陽光。
“江流小姐?”馬嘉祺的聲線意外溫柔清冽,是如鳴佩環的溪水擊石聲。
“是。”江流回道。“江亭林先生之女?”馬嘉祺又換了種問法。
江流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馬嘉祺。她的母親從小告誡她,如果有人問她爸爸是誰?你必須回答,不知道。這是保護她們母女倆最好的辦法。
可如今這個坐在她身邊的人,一開口就踩中了她的禁忌,但是很奇怪的是直覺告訴江流不能說謊:“是的。”
“江先生,是我的老師。”馬嘉祺解釋,然後他拿出一個信封,信封封麵隻寫了三個字“舟舟收”。
“先生留了一封信給你,信裏麵留給你和令堂一筆錢,先生他服死前將信封給我,托付我等你回國再給你,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