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結束,大家一道從七樓下來,走到四樓,我的後背已經出了薄薄一層汗,小腿酸痛得更厲害了,我故意放慢腳步,想歇息片刻。
樓道狹窄,隻有隊伍最後麵才能休憩一會,若在中途停下,必定影響後麵的人,誰叫我身子骨弱呢。
本來想和鄭飛鴻說一下的,但是眼見著鄭飛鴻被一群青年才俊圍繞著走在前頭,隻好作罷。周巧安和金鈴鑰兩個人今日被薛冰綺一鬧,早就想回去了,公孫皓宣布詩會結束兩個人和我道了個別就跑下樓了,至於李青雲,倒是想和我一同作伴,可是旁邊的古天冬一直緊緊跟著她,我也不好做這個壞人姻緣的惡人,隻好讓他兩也先走。
等眾人走得差不多了,我環繞一圈,選了個幹淨地,一屁股坐在台階上,這時候也管不了什麼風度禮節以及雅不雅觀了。
“身體又吃不消了吧。”一個男聲從耳後傳來。
我以為是秦榛,聽聲音有點像,剛想說“幹你什麼事”,結果那人坐在了我的旁側,是秦鬆,我隻好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怎麼,看到我連話都說不出來?和鄭飛鴻就有話說。”
我隱約聽出了點醋味,這人到底怎麼回事,他有什麼資格在這酸。
“秦大公子不回家陪嬌妻,在這坐著算個什麼事?”
“芷兒,我們就不能好好說會話嗎?非要這麼別扭嗎?”
秦鬆又用他那情緒不明的眼神看著我,我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也不想看清,我把頭扭到了一邊。
旁邊的男人無可奈何地長歎了一聲,秦鬆用手輕輕地將我的頭扭向他。
“芷兒,我到底應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那哀傷的眸子刺痛了我,過去的皮影、小木劍、話本全部撲向了我,我有限的人生裏漫長的八年都是這個男子陪伴的,那些記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去的,眼淚奪眶而出。
“芷兒,你不要哭,好不好,我最怕你哭了。”
秦鬆慌忙地用衣袖給我擦眼淚,可淚水就是止不住。
“我求你了,芷兒,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可以打我罵我怨我,但是我看不得你流眼淚。”秦鬆苦苦哀求,不停地擦拭著我的眼淚。
我也不知怎麼的,理智命令我的眼淚停下,可是就是控製不住,眼珠像是比我還委屈一般,爭先恐後地湧出來,我隻好死死的咬住自己下嘴唇,試圖用痛感壓住淚水。
“芷兒,是我對不住你,你不要咬自己,你咬我手臂。”秦鬆擼起一截衣袖,將手臂遞到我的嘴邊。
過了好一會,我終於忍住了淚水,隻是身子還沒緩過來,一抽一抽的,秦鬆紅著眼眶看著我,一句又一句對不住從他的嘴裏流瀉出來。
“秦鬆,以後就當陌路人,求你。”我揪住秦鬆的衣領,哀求秦鬆,我知道隻要秦鬆不願意,我就沒辦法與他形同陌路。
這是我第一次開口求秦鬆,秦鬆眼裏雖是不忍,還是咬著牙答應了,掉落在我手背的淚水又大又燙。
“上來,我背你。”秦鬆下了幾層台階,佝下了背。
我沒動,雙腿的確是有千斤重,但既然說要陌路,就要徹底。
“最後一次,下了樓,出了門,我們就互不打擾。”秦鬆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蹲下去的動作一直維持著。
過了稍許,秦鬆又加了一句:“不要逞能,你自己走下去肯定要在床上躺好幾天。”
我想了想,還是爬上了秦鬆的背,本來就活不了多長,還要把時間浪費在床上,不值當!
等我和秦鬆走出黎台閣時,外麵已是日暮時分,隻見紅蓮焦急地在馬車前走來走去,想必是等了我很久。紅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鬆,似乎有話要說又咽了下去。
我徑直走向紅蓮,在她的攙扶下上了馬車,紅蓮上車後,我命令車夫趕車,至於秦鬆,就此徹底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