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

墨硯在我的窗戶上敲了敲,很準時。

我一骨碌從床上爬下來,穿好鞋襪,出門。

“很準時。”

墨硯打量了我一圈,無話,等待我給他下命令。

“帶我去城南鄭家。”

墨硯麵容上出現一絲裂痕,又恢複原樣答:“諾。”

我很滿意墨硯的表現,要是紅蓮看到的半夜一身黑裙定會問東問西。

“趴在我的背上。”墨硯雙腿微屈,公事公辦地說。

我照做,爬上了墨硯的背,墨硯後腳跟一蹬地,就帶著我翻出了圍牆。

“這就是話本子裏的輕功嗎?”我趴在墨硯背後問。

“是。”

“好厲害啊,比話本子裏寫得厲害多了。”第一次見識輕功,我有些激動。

墨硯把我放下來,我不解地問:“怎麼了?”

“我去找匹馬來。”墨硯答。

“背我去不更快嗎?”我問。

墨硯一怔,吐出兩個字“很累。”

我尷尬的幹笑了兩聲,陷入自我懷疑,難不成最近自己吃太多長肉了?

“姑娘可會騎馬?”墨硯問。

我搖搖頭。別說騎馬了,多走幾步都不行。

“姑娘待在這千萬不要走開,我去弄匹馬。”墨硯說。

我點點頭。

墨硯把我藏在一棵樹的背後自己去找馬了。

我想著我要是墨硯,碰到一個像我這樣的主子,想死的心都有了,於是我暗暗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給墨硯加個雞腿,那天墨硯身上就是一股烤雞的味道,對!還要烤雞腿!

墨硯動作很快,不到一刻鍾就牽來一匹馬,那馬通身黑色,都快融進了黑夜裏。

墨硯先是扶著我上了馬,然後一踩馬鞍利落的跨坐到馬背上。

東都城沒有宵禁,但是此時街上卻空無一人,的確是太晚了。

墨硯輕拍了一下馬屁股,抄小路到了鄭家。

墨硯背著我飛簷走壁,進了鄭家,我憑借記憶,給墨硯指路,來到了側廳的瓦頂上。果不其然,鄭家正悄無聲息地辦喪事呢。

瓦頂隔的有些遠,看得不是很真切,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了無法住持在靈柩前持珠默念。我用手肘戳了戳墨硯,小聲道:“那是不是鷓鴣寺的無法住持啊?”

墨硯順著我的手指方向看去,點點頭。

我想起早上跪在無法住持門前嚎啕的婦人,心裏已有定論。

“墨硯,你去打聽一下鄭家外孫女是怎麼死的?”我道。

“諾。”墨硯飛身不見了。

瓦片咯的我不舒服,可是墨硯不在,又不敢亂動,可見話本子裏寫得俠女俠士也不見得好當。

過了許久,墨硯也沒回來,肚子上的瓦片咯得我有些疼,隻好小心翼翼地將肚子上的瓦片挪動幾片。

一陣光從底下透上來,屋下居然有人,從我的視線看去,隻能看到兩個頭頂。

從對話中可以看出是一主一仆,兩人都穿著孝服。

“錢婆子,你明日傳信給大姑娘,就說我要見她。”

“夫人,上次傳信,大姑娘就沒見您,這次……”

“你把這個玉墜子拿給她,她自然會來見我。”

“諾。”

那位叫錢婆子的退下之後,我看清另一位婦人正是今早那位跪在無法大師門前的婦人。

“韋流螢,我女兒死了,你也別想好過,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婦人自言自語,麵目猙獰得可怕。

聽了之後,我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難道這就是鄭家要死守的秘密?

長時期保持一個姿勢,我的腳一陣發麻,沒有任何觸感,我隻好挪動了一下身子,一不小心,一塊瓦片掉落下去了,下麵傳來一聲驚呼,我立馬往旁邊爬了幾步,躲過婦人抬頭投來的目光。

馬上,就是一聲接著一聲的“抓刺客”。

我在屋頂上害怕得腦子一片空白,在心裏默默祈禱墨硯快回來救我,又怕他自己自顧不暇。

我隻感覺我被一雙大手抓起,然後騰空飛起,緊接著就跨坐在馬背上了。

我驚喜地發現是墨硯來救我了。

還沒反應過來,墨硯已經帶著我飛奔到了我院子的外牆。

雙腳落地的那一刹那,我還有種不真切的感覺,隻有砰砰砰的心跳證明剛剛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墨硯再次蹲下身,我輕車熟路地爬上了墨硯的背。

在墨硯的帶領下,我和他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我的小院。

我一進屋就灌了一大杯水,又給墨硯倒了一杯水,他可能比我還緊張,明亮處我才發現他滿頭大汗。

等墨硯喝完水,我才問道:“可查出鄭家外孫女的死因?”

“中毒而死,七竅流膿,四肢嚴重腐爛。”

心裏雖有預設,但是這種死法還是駭人。

“姑娘早些休息。”

我喊住墨硯,“今夜的事你知我知,不可再有第三人知道。”

“墨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