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阿明的腸子已經叫第四遍了,但是他親愛的娘親卻遲遲沒有回來。外麵的天色已經黑盡了,平常這個時候他娘早就在家忙著關雞、趕鴨,喂豬這一類習慣性勞動了。但是今天,不要說他娘,就連他爹這個老好人也沒有回來,平常他爹幹完活回來,總是蹲在門口“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黑洞洞的土房子裏就剩著阿秀和阿明兩個人了,剛才阿秀幫著阿明把一群雞、鴨趕進圈後就蜷縮在他們家的桌子旁了,因為她的肚子也餓扁了。其實何止是他們兩個,連屋後麵豬圈裏的豬都餓得“嗷~嗷”亂叫了。
阿明、阿秀兩人就一直守著桌子上那盞昏黃的油燈,那是一盞高腳的麻油燈,鼻子靠近的時候還可以聞到點麻油的香味,但是燈光卻昏暗得很,燃一會後,就得用針去撥一撥燈芯。兩個小孩子都餓得沒有一點勁了,話也不想說,就輪流著撥那燈芯,直到撥到第三十七次時,門外終於響起了人聲。
一群人說笑著走了進來,看得最真切的是前麵的三個和尚,因為他們的光頭反射著亮光,在黑夜裏顯得很特別。然後是拄著拐杖的白胡子老張頭,以及阿明的娘馮二娘,還有阿明的爹童寶田。阿明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爹童寶田,確切的說是注意到他爹手上的一捆掛麵和那一塊肥得油亮的豬肉,阿明甚至可以感覺到一塊塊回鍋肉在嘴中冒油的痛快感覺。他和阿秀都來了精神,也不覺得有多餓了。
原來,下午原本在地裏幹活的馮二娘和童寶田聽人說白洋屯來了少林寺的重要人物,說是要重新分配這白洋屯的地。兩口子一聽,也跟其他人一道急急忙忙地趕回了村口,要看看這土地究竟這麼個變動法。隻是等他們趕到的時候,空智的講話已經完了,東問西問的又不得要領,急得兩口子團團轉,後來還是空智親自給這兩口子講清楚了這土地的變動措施。等到周圍的人都弄清楚的時候,天都黑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才意識到應該回家做飯、喂豬了,於是慢慢的都各自散去了。白洋屯的人都好客,紛紛邀請空智三人到自己家去吃晚飯、住宿,後來還是老張頭出麵把三個和尚領到了童寶田家。因為童寶田家裏就阿明一個孩子,屋裏頭空起兩間房子,馮二娘又是個勤快人,屋裏屋外收拾的幹幹淨淨,加之這裏又比較清淨,正好合適住這三人。
童寶田本是個不太會說話的人,剛開始還不知道怎樣和這三個來自少林寺的重要人物交談,但是不久後他就發現這三個人尤其是空智禪師,根本沒有一點架子,不停地和他話著家常,親切問他"家裏收成如何?"、“一年能養幾頭肥豬?”等等。正如空智說的那樣,童寶田覺得和這三個人真的是“親切得如同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童寶田也就不再擔心什麼,一進屋就把空智三人以及老張頭往自家的炕上領去。不待童寶田吩咐,馮二娘已經忙著去廚房燒茶水,煮飯了,阿秀也跟著去幫忙添柴火了。
空智早認出了阿明,一把抱起了他,把他提上了炕笑著說到:“原來是阿明小朋友啊,我們真是有緣啊,來,和空智爺爺坐一塊兒!”一眾人也不客氣推辭,就依次上了炕,圍繞著炕上的小木桌坐了下來。空智驚奇地拿著牆上掛著的一把胡琴,饒有興趣地問到:“原來寶田兄弟還有這樣一手絕活?”不待童寶田回答,老張頭接過了話說到:“可不是哩!寶田年輕的時候,可是個伶俐的小夥子。不僅二胡拉得好,還能說會唱,又會扮戲,什麼‘三國演義’、‘楊家將’,寶田扮啥像啥,唱啥是啥,村裏頭有點大小喜事都要讓他去唱上一兩段的!要不,怎麼能娶到馮二娘這樣又標致又勤快的好媳婦兒呢!”
老張頭最後一句話把大家都逗樂了,童寶田也一個勁兒的嘿嘿地憨笑。然後童寶田說到:“那些都是年輕時候的事兒的,現在娃娃都這麼大了,這些討不得飯的東西也就落下了!現在這年紀,幹完活,抽抽旱煙歇息一下就行了!”空智微笑著說:“寶田兄弟,你這麼想就不對了!難道咱莊稼人就不能拉拉琴、唱唱本本戲?就像做了和尚,難道就隻能敲敲木魚,念念經?在少林寺裏,我那個空凡師兄已經八十五了,但是天天還彈琴,練習字、畫,有時候還親自下廚去做幾份齋菜吃!寶田兄弟,拉琴、說書這些都是好的,以後一定要繼續下去,我還希望你能帶動其他的鄉親們,更好地開展這些活動,讓大家夏天乘涼、年底過節都能看上幾出好戲呢!”